有那么一刻,我感到了无神论的残忍。
否则我会希望,他会和家人在某个地方,欢聚一堂。
他走得沉重。
我继续下沉,我听到了塞壬女妖的歌声一般的魅惑奇音,那是深渊在召唤……寒冷褪去,黑暗却带来了无尽的孤独,我就像一粒沙子,躺在那无穷延展的黑布上。
没有预兆的。我身后出现了一种巨大的吸力,我好像被什么东西一口吞了下去。我看不清,眼前已经是彻底的虚无与黑暗。
然而,而在那把我吞下去的东西的肚子中,最后一团光亮骤然亮起!
那是一名骑士。
威武的铠甲下是英姿飒爽的巾帼英雄。她是天才一般的骑士。二十多岁就已经公认足以匹配那骑士最高殿堂的荣耀。
如果不是她那更为天才的情侣占了一个名额,她绝对可以当上名正言顺的将军。
也许是她让着他,谁知道呢,都是怪物一样的天才,两情相悦的一对青梅竹马。
他们半年后就要结婚了,细细碎碎的准备因为各种事务已经拖了几年了,但是他们之间的情就像那90度的酒,不能再纯了。
但是一封信件,又双叒叕打破了他们的美好计划。
一定要去一个的话。
是阿蒙森还是米兰妮?
米兰妮提议都不去。米兰妮提议一起去。米兰妮提议让她自己去。
但是骑士团决定人选是阿蒙森。
因为他更合适,更强。
她没有反对。只能默默流泪。
那就不是她了。
她转身离去。
她走得坚定。
在他要离开的前一天,他们缠绵之时,米兰妮用药水将阿蒙森迷倒然后女扮男装……
化妆得不算成功,二者虽然面貌很相似。虽然她很努力地剪断了自己的头发,将喉咙屯热水烫哑。似乎除了她自己,骗不了任何一个人。
但是没有人戳穿。
她走过默默送行的骑士团方阵,感受着他们头盔缝隙下射出的光芒。她走过国家送行的巍峨仪仗,不去看玛露蕾朵那复杂的眼神(她也在沉默)。她迎面走向弗兰奇,她嘶哑着报告。
我是阿蒙森。
圣殿骑士。
弗兰奇眼神复杂,却点了头。
谢谢。
那我就,向前走吧。
她走得坚决。
她知道自己难以胜任,她知道这抉择处于自私的感情,她绝对不可能让任务失败,哪怕是付出生命去换取一点成功的可能,她也在所不惜。她曾经公私分明,如今却冒名顶替,还是这无比艰难险恶却一定要成功的任务。
望着那远远的血月,杀出脚下尸山的她在血色的恍惚中想起,第一次见到阿蒙森。当时他们还是六七岁的小孩子……相对默默在羞怯。
究竟多大了,记不得了……呵,当时玩得疯玩的累的时候,面对面躺着……他那张水灵灵的大眼睛就在我鼻尖前面一点点……他第一次就对我说过,哦,还有他以后也经常重复,那一天晚上他也在重复说着……
要保护我来着……
对不起。让你食言啦。活下去吧,你优秀又有潜力。你会找到更好的女孩子的。谢谢大家,也,谢谢你。
啊,好想再看看婚纱啊,你我一起挑选……
在那血腥的高山上,一朵铁花凋零。
正如她毅然转身,
她走得坚决。
我好像被这东西带到水面,我分明感觉到在上浮而非下沉。
等等,我想起来了!为什么要让我记起……我探寻知识的初心……可恶,可恶啊!
妈的,不重要了,我他妈还不能死!
我不能死!
我被突然吐了出去,离水面只有几米。我拼尽全力舞动四肢,口鼻拼命翕动,向着那水面上的光芒——我拼命游去。
我看见了……那是我的回忆……
我突然回头,发现刚才那东西竟然是……
不重要了。
谢谢你,或者说,谢谢你们的帮助。我
获得了新生。
我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