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黛没被影响,停下想了一下,又继续说:
“双林是苏会长的地头,这两年交由二女儿打理,所以相对…比较灵活。”
“所以?”
“博兰是三年前开的,一开始只在中年男士群里有名气,客人年龄平均四十来岁,普遍比较低调。不过近一年多,慢慢带了些年轻人进来,外界关于博兰的信息就多了许多。虽然苏会长一开始就警告过阮政,为了避开麻烦,25岁以下的禁止入内。但是,交给二女儿管理以后,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你的意思是,是苏会长?”
戴黛摇头,慢慢解释:
“苏会长的儿子一年前开了一家台球馆,在华秋饭店六层,二十四小时营业。晚上10点以后,有两间大房被布置为赌场,现在知道的人很少。管事的叫阿星,据我了解,阿星的场只让三十岁以上的客人进…我的意思是,就算苏会长恼火阮政不听他的,考虑到他自己儿子也在经营同样的生意,实在,没有必要。”
阮橙在听的过程中,惊讶(对方竟然知道这么多),防备地低头看地面。戴黛讲完之后才抬头,扯嘴角哼哼冷笑两声,打趣:
“这些算是家庭成员的基本情况吗?”
戴黛轻轻点头,完全没觉得这些多大事:
“走一圈自然就知道了。”
“我妈知道你知道这么多吗?”
戴黛愣一下,然后不那么确定地口气,绕一大圈讲话:
“我的简历里写明了,我在三王街跟花果牌坊都有工作经验…我觉得,她会认为…我知道这两处地方所有经营场所的大致情况,是很正常的。”
戴黛说完,意识到自己的表达气势过于强烈,有必须压下来以免让对方感觉到威胁,于是草草补充了一句:
“不过,我还没有见过她,这些都是我自己想出来的。”
“你这么有能力,被分到我这里来当保姆,会失望吧?”
阮橙讲“我”字的时候,刻意重音拖长。
戴黛没回答,只是傻笑,传达含蓄。
“糊啦,砰!”。面包车车门拉上。
拉车门那一大声之后,车内极安静。
车座皮子的摩擦声。
管家坐在后座中间,正在挪动身体调整坐姿。她看起来怎么样都很不舒服。
她前面原本的车座被折叠起来拉到一边,空出一小块空间。
靓靓趴着,像被胡乱扔上来的一样,四肢撑着,身体几乎缩成一坨。
“1,6,2,3,这些是什么?”
管家最后扯一下自己的裤子,终于坐好不动,车内又格外安静。
“我不知道为什么她知道”
靓靓像在自言自语,又像回答问题。他说话的时候,意识到自己在一个新环境里,虽然害怕,但还是禁不住好奇地,眼珠子瞪老大转一圈,抬头纹几乎要被挤爆了,似乎还是没搞清楚自己在哪里。
这是一辆黑色面包车,大七座车的尺寸,但内外设计都很单薄,车里的东西可以随时拆了搬走一样。
“她知道什么?”管家和善,没有因为靓靓词不达意不高兴。
“她知道我有多少钱。”
靓靓方才膝盖跪着,现在屁股一下子坐下,开始低头玩手指,无聊发呆或是消除紧张的那种状态。
“你有多少钱?”管家顺势问。
靓靓听完问题,猛地抬头看管家。突然惊愕,变回惊魂未定的服药人士状态,一个个数字用力:
“1,6,2,3。”
“给我看看!”管家精神集中。
“嗯!”
靓靓大声,重重一点头,像小孩子保证下次一定会一回家就写作业。
他开始摸自己的手臂,摸自己的身子,摸自己的腿,像过关扫描。
管家不解,然后恶心,接着略同情。
这时,靓靓发现了什么,又膝盖跪地,身子直直地,脸对着车顶,脖子伸得老长,双手摸牛仔裤后面口袋。
那只断指的绷带太厚,试了好几次,手都进不了口袋。
靓靓天真,纳闷,小孩子一样,把双手放在自己眼前,端详了足足十几秒。
右手食指空空。
靓靓五官发抖,肩膀猛烈抖动,眼里瞬间充盈。
管家眼睛一亮。
靓靓左手食指中指之间夹着一张皱巴巴的折起来的小纸片。纸片是一张银行柜员机打印凭条(背面花花的)。
管家凑前,将那张凭条轻轻抽过来。
纸片展开。
普通一版余额查询信息。
右下角显示:
“余额:1623”。
管家清脆透亮的语音语调突然很不稳定:
“小鬼是谁?”
靓靓拼命摇脑袋,要将脑袋甩出去一样用力。但他只把眼泪鼻涕甩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