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睡得太早，凌晨五点多就醒了，拨开床头边的窗帘看看外面，天已经亮了。

不睡了，起来蹲个厕所，冲个凉，下楼去街上给我爸打个电话去。

正如我所想，此时我爸在老家里也刚起，叼着旱烟，炖上壶水，听见电话响，进屋接起来就知道是我：喂，是海东吧？

我说：昂，我还没喂呢，你怎么知道是我？

我爸说：我猜的，一大早给我打电话的人不多，不是你，就是你姐。

我说：哈哈，猜真准。

我爸：找到活干了吗？

我说：找着了，今天下午四点多去上班，管吃管住，昨天俺同学跟她朋友带我耍一天，去爬山了，还看一个大湖，她问我，俺们那有没有湖，我说没有。

我爸说：有啊，怎么没有？俺家就好几个。

我疑惑：俺们那有吗？

我爸说：有啊，我赶厉庄集买的。

我听明白了：咱俩说劈叉了，我说的是三点水的湖，不是水壶的壶。

我爸还迷糊着：壶不都是拿来烧水的吗？

我说：我说的湖，不是俺家的壶，我说的湖，是这里的南湖！

我爸晕乎：别人家的暖壶啊？

我快吐血了，给你哼句歌听吧：洪湖水浪打浪。

我爸这回明白了：哦，哦，你说的是这个湖啊，俺这真没有。

我把涌到喉咙口的血咽了回去：你终于听明白了。

我爸：昂，你说的稀里糊涂的，也没个清楚。

我说：你今天吃完饭干什么去？

我爸说：昨天下午天不黑，前头兵子来俺家跪了，他老爹成仙人了，吃完过去帮两天殡事。

我说：哦，他老爹快九十了吧，寿终正寝。

我爸说：嗯，喜丧，你还什么事没，我听外面水烧开了。

我说：没别的事了，就告诉你我安顿好了。

我爸：哦，好，我装水去，先挂了吧。

本次通话两分三十七秒，从裤带摸两个一元硬币递给报亭老爷子。

老爷子找回三毛零钱：小伙儿，拿好嘞。

太阳初升，天愈来愈亮起来，看时间尚早，回去躺下又多睡了一会。

七点多马小会提着早饭过来了：我买了些饹馇和火烧，趁热吃，一会儿带你去酒吧仓库，下午让他们带着你。

吃完早饭，不急着走，卿卿我我，一番翻滚过后，马小会捋着凌乱的头发：有点热，我冲个凉，你起来，咱现在过去。

明亮的阳光，像一个离家出走的孩子，在街道里随风淌向四面八方，吹在身上热乎乎的，晒的我分不清东西南北，紧跟在马小会的后面，怎么走都觉得是迎着对面的人潮汹涌，一直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