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山脚下,风急雨骤。
清心花店门前,一辆白色suv徐徐停到车位,一名女子从驾驶位跳下车,直奔向后座,抱起一名黑裙女童,飞快向路对面小巷里跑去。
后排另一侧,一名男子胳膊打着夹板,抱起一块画板,走到前车拔下钥匙,向医院门卫室走去。
洛小荷推开家门的时候,老太太正在大厅沙发上看着电视剧咯咯笑着,见母女两全身湿透,吓了一大跳。
“姑奶奶诶,什么情况啊?你们两游泳去了啊!”
“……台风太凶猛了,白树胳膊被砸断了,好不容易回来家……”
“我说你两,又没说他……算了算了,怎么弄啊?洗澡啊?”
“不了我来拿衣服到他那边洗。”
“干嘛?还没结婚呢,急啥急?”
“诶呀不是啊妈,小蝶生病了,夜里需要人照顾,这边我的床上有小鱼,睡不下啦。”
“行行行,你理由多……”
洛小荷将小蝶交给老太太怀里,自己冲到卧室里收拾衣服。
“诶妈呀,我还以为看错眼了,这丫头头发怎么全白了?”老太太异常吃惊。
“给吓的!”洛小荷含糊其辞。
“你们到底干嘛去了,怎么给孩子吓成这样!”
“妈,你切新闻。”
老太太换了本地频道,电视里瞬间一片惨相,大树连根掀翻在地,墙垣倒塌,城市内涝,许多汽车被没顶,市中心八个街区断电,一片黑暗。
“诶呦,怎么这么惨,我在家都没感觉。”
“还是好好在家呆着吧妈,这几天外面很乱,又是台风马上又要到中元节的。”
楼梯上脚步响起,白树拖着身体出现在楼梯口,正打开自己房门,见洛小荷家门开着,往屋里望了眼,正好看见老太太也在瞅着他。
“咳……呃……阿姨好。”
“诶呦小白诶,你这膀子疼死了哦!”
“没……没事……谢谢阿姨……”
洛小荷从里屋探头冲白树叫:“别关门!”
白树瞥见洛小荷眼中闪过的光,忙回:“好,好。”
老太太抱着小蝶靠近白树,压低声音:“小白,你和我们家小荷耍的还不错咯?”
“呃……嗯嗯!”
“那你两……有没有打算啥子时候……结婚?”
“我随时可以!”白树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老太太喜笑颜开:“别慌,找时间跟你老汉儿见见,有长辈祝福的婚姻才好,你看得上我们家小荷,阿姨心里也高兴,这娃儿命苦咧……”
白树脑中闪过那些刻在记忆中凄惨的画面,神情庄重。
“阿姨,我这辈子定会尽全力保护好她……”
“不用。”老太太突然笑着拍拍白树的肩膀:“都是平凡的人,开心活着就好,没有谁一定要保护谁,我们家小荷也不是温室里的瓜苗儿。”
白树一怔,重重点了点头。
里屋一阵哗啦啦响声,洛小荷拎着个袋子出来,往白树手里一塞,接过老太太怀里的小蝶。
“妈,记得照顾好小鱼,这几天就别在外面乱跑了啊。”
“行行行!紧到说紧到说……”
老太太摆摆手“砰”一声关了房门。
洛小荷与白树相视一眼,微微有些尴尬。
“我去给小蝶洗澡。”
“嗯。”
“你快把湿衣服换下来吧!”
“……好。”
浴室水声响起,白树坐在沙发上,久久不能平静。
平凡的人……
如果没有恶鬼袭扰,能过上平凡的日子,多好。
可事已至此。
白树松开手心,小小黑色围棋子上,蓝光萦绕。
小蝶在使用阴巽术法击毁广告牌前,已将少阴印塞给白树。
这是小蝶的托付。
但这件东西,除了小蝶之外,只有自己可以触碰。其他人,包括洛小荷在内,碰到可能会死。
眼下局势,该怎么办?
白树眼光落在靠在门口柜子上的那块画板。
小蝶去那么远,只为这东西?
究竟是什么,能否逆转局势?
白树进厨房拿起一块干布,仔仔细细擦拭着画板外套的水渍,而后摆在客厅中间,一层层打开。
小包里,是一块已经半湿的毛毡,包着一些刷子油墨类的东西。
白树取出后整齐摆好,又将画板外套全部拉开,掀开画板夹层。
一沓宣纸,边缘有点湿润,中心是干的。
翻开第一张,白树禁不住瞳孔颤抖。
十分繁杂古朴的一道符箓,看起来与自己见过的很多符箓都不一样。
这一道,从结构来看,无比精妙。虽不知是做什么用的,但白树可以肯定,单论符箓的效力,恐怕唯有少阴印符箓在其之上了。
再揭一张,又是一道符箓!
白树将印有符箓的宣纸整整齐齐排在客厅地板上,竟有二十八道之多。
原来小蝶是亲自给自己找武器去了。
浴室内水声渐止,不多会儿,洛小荷穿着松松垮垮的睡裙,披散着头发,抱着小蝶走了出来,小蝶小小的身体裹着个大浴巾,仍然虚弱地趴在洛小荷怀里。
“你去洗洗吧,全身湿透了。可别冻着啊。”
洛小荷见白树在客厅中间摆地摊,心里惦记着小蝶的情况,也未多问,急匆匆进了主卧,半晌,又回来把刚从自己家整理出来的那包东西拎了进去。
白树看着这些符箓,一时半会没了头绪,脑子里乱糟糟的,常浮现洛小荷方才出浴室的样子。
算了算了,洗澡。
白树拿了衣服,走进浴室。
热水瞬间冲散全身的寒气。只是一只手臂动不了,不大方便。
抬臂时,忽然瞥见置衣架上,洛小荷换下来还没来得及收洗的衣服,心中又是一阵恍惚。
“你有想法?”脑中那个声音突然冒了一句。
“有……没有……不是时候……现在太多未尽之事……诶?最近很少见你出来啊。”
“一直在啊,只是不想讲话而已。”
“唉,发生这么多事,真觉得自己好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