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裹挟着大雨,直卷入花店内堂,行道树疯狂摇动,雨水打落树叶,直落在路面上,顺着道道径流往下坡冲去。
洛小荷内心无比担忧。
已经晌午了,老太太也电话问过,洛小荷只说小蝶是被送去朋友家学习,中午不回来。但小蝶早上出门并未带伞,不过这么大的风雨,有伞也没有用。
白树今天在海堤上,方才还专门来了电话报平安,可自己还是心神不定。
早上说的梦境,如果应验在白树身上怎么办?
念及此处,洛小荷攥紧了衣角。
老板张二龙正在店内大声抱怨,咒骂这台风预报不精准,都以为风圈明天才到,没想到这会儿就来了。
老板娘陈媛安慰道:“好歹昨天补了一批花,至少不至于出现断货的情况。”
张二龙没好气地说:“这鬼天气,鬼才来买花。”
洛小荷听闻两个“鬼”字,内心一震。台风袭扰与恶鬼索命,究竟哪个先来?
也不知道小蝶今日情况如何。
紧紧抱着画板的小蝶缩在村口一株四人合围的大树底下,待在恶鬼视线的死角,一动也不敢动。身边竖着一个电线杆,挑接的电线在风雨中剧烈摇晃。不远处,破旧的公交站牌被风吹的哗啦啦直响,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吹翻在地。
小蝶全身湿透,裙子紧紧贴在皮肤上,透心凉。两个脚丫泡在几乎盛满了雨水的小布鞋里,十分难受。
但此时此刻,小蝶只关注两件事:怀里画板内拓印的符箓千万不能湿,以及眼面前这上千名恶鬼究竟意欲何为。
显然,恶鬼是将这座仅有一些留守老人的小村庄当作了据点。这里距离云城不远,但地处偏僻,确实适合鬼魅行事。
陆陆续续还有很多恶鬼飘忽入村,这里面有已经找了活人附身的,也有未附身的。
附身虽然行事方便,但消耗道行极大,道行不是很高的恶鬼若是冒然附身,撑不过一天可能就魂飞魄散了。
如今这些恶鬼统一聚于此处,定然有为首的召集者,也肯定会发布下面的计划。
小蝶心里暗暗咒骂。
老娘要不是没了法力,这些宵小根本不放在眼里,现如今缩在此处,退无可退,只能等公交来,尽快上车逃离。
可难道就这样眼睁睁放弃打探消息的机会吗?
小蝶内心激烈斗争,最终少阴神女十万年的骄傲稳稳占据了上风。
笑话,哪有少阴神女见鬼魅缩头就逃的说法!传到混沌去,脸都没了!
小蝶仔细观察着村内的情形,发现在这狂风暴雨下,村内所有居民小院和商店的大门紧闭,而这群不速之客居然也没有破门而入,已附身的多聚集在村中央一个小型加油站棚子下,未附身的无需躲雨,但也基本围在加油站周围,把村子中心搞得一片阴森森期期艾艾。
该是那个领头的就在加油站里面吧?
小蝶思忖,村里这些留守老人没有附身的价值,但如果引起慌乱可能会报警召来警察。
想必这些恶鬼也不想行事过于高调。
如此,可以尝试贴着屋子绕到加油站偷听吧。
打定主意,小蝶趁着恶鬼不注意,撒开腿脚尖点地奔到距离大树最近的一个屋子后面。
左右看了看,瞅准近处一个猪圈,悄悄过去,踮起脚尖,把画板塞到猪圈顶棚的横梁上面放平,又抱了块转头死命举高去压住它,确保拓印安全后,迅速贴回墙根处。
从一个屋子绕到另一个屋子后面,小蝶凭借小小的身形,在这疾风骤雨中步步为营,缓缓靠近村中央的小加油站,最终伏到加油站超市的后墙旁。
加油站的顶棚内,约莫坐了百来号人,交头接耳,切切私语。一个健身教练模样的肌肉男靠在加油机上,和一个叉着腰带着金丝边眼镜的斯文男子交谈着。
如果是旁人看起来,会以为这一群人不过是乡里乡民在这里避雨唠家常。
但透过小蝶的冥视可以看见,加油站外乌压压站了一大片鬼魂。
这等雨急风凌的天气,他们也不用再顾忌正午的阳光了。
小蝶凝心静气,在雨声中仔细分辨讲话的声音,但风声太大,断断续续听不甚清楚。
眼镜男说道:“主上……到时……留几个人……夫子……岁数太大不认得路。”
肌肉男忿忿道:“……白姓男子……垃圾……少阳……女娃,要我说……”肌肉男手一挥,对着一大片恶鬼画个圈,又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眼镜男摆摆手:“……目的……杀人多简单……少阳……少阴神女身边……”眼镜男手对着人群中一指,一个佝偻身形的人站立起来,衣衫褴褛。
小蝶心跳加速。
这个人,按徐静月的描述,多半就是那只跟踪自己的鬼。
佝偻男子冲眼睛男一边比划,一边咿咿呀呀,完全听不清,但看手形,该是比划了小蝶的身高,又指了指自己乌漆麻黑的衣服。
小蝶心里一沉,如果他们猜到看到的不是姐姐而是自己,那他们也许会猜到少阳少阴姐妹两正处于十万年以来最弱的时期,那样就彻底完蛋了。
眼镜男陷入沉思,半晌,突然猛踹了佝偻男子一脚,直接将他踹翻在地,砸到后面人的身上。
佝偻男子倒地后伏于地面,瑟瑟发抖。
此时,村子外又进来三人两鬼,挤到加油站边上,那三个人径直进了加油站。
其中有一人居然是个红衣女子,全身被雨水淋透,隐隐透出身形曲线,竟然丝毫不避讳,反而看起来异常兴奋。
红衣女子走到眼镜男边上,即开始抚摸眼镜男胸口。眼镜男也在其身上摸了几下。但那肌肉男却离开加油机,杵到红衣女子面前,各种展示自己浑身的肌肉。
躲在墙后的小蝶翻了个白眼。
不用猜都知道,这几只鬼附了活人的身体,荷尔蒙上头了。
啪!
一声清脆的巨响让小蝶一个激灵,再看过去,却是眼镜男结结实实扇了肌肉男一个嘴巴,直接把肌肉男扇趴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