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阳暖暖,晨风柔柔,流云淡淡,鸟鸣声声。
在这晴好的凌晨时分,安云观内却一片狼藉。
人潮退却,老太太战战兢兢从屋角起身,那浑身是伤的徐静月倒在桌底,依旧昏迷不醒。
安顿好小鱼,老太太小心翼翼步入后院,只见水与食物的包装袋散落一地,心中一沉,忙小跑进对面的厢房。
果不其然,所有的补给一丝不剩,桌榻上堆放的空白的黄纸倾倒在地,散落的到处都是。
老太太长叹一声,弯腰拾掇符纸。
这便是人性,在那场灾难之后也曾领教过的。
人,有时比鬼更可怖。
王修远艰难地睁开眼,背靠着三清像的底座颓坐着,全身都在疼。
自己当了世人心目中的得道高人半辈子,最终竟在自己身生之地被百人践踏而过。
眼见神圣的三清大殿帷幕倾倒、香烛断碎、蒲团横飞、飘絮满地,心中哀痛不已。
那曲“楚歌”中,自己梦回的故乡不是现居的高档别墅,而是山风清凉时,在前院香炉旁与自己捉迷藏的师妹,三清大殿上袅袅的香烛,后院庭中习武时指着自己破口大骂的父亲,后山飞瀑下光着屁股嬉闹溅起的水花。
所以不用悲伤,因为自己正在故乡。
但却愈发悲伤,因为世人如强盗般,将自己心中的圣地砸得稀烂。
这一切究竟为何?
在大门旁的阴暗角落,洛小荷扑倒在白树身边,啜泣着捧着他的脸。
双目紧闭,面颊一片淤青,嘴角的血迹已干,满面尘灰。
小蝶瘫坐在白树身旁,为其号着脉。
“妈妈,他没有大碍,都是皮肉之伤,只是可能实在太累了。”
小蝶身体也十分虚弱,却仍然挣扎着起身,低低喘息着,要尽快将大门关上,可当走到门边,突然停下了脚步。
一名身着休闲装,戴着金丝边眼睛的斯文男子正缓步走上山坡,一双吊梢眼淡然看着小蝶,嘴角轻笑。
“呵!还是来了!”
小蝶一声冷笑,声音中带着怒气。
眼镜男不疾不徐,如同初秋郊游般闲庭信步走向观门。
在这具斯文皮囊之下,小蝶清晰可见,寄宿的灵魂面容瘦削,是个中年儒者模样,此时正露着皮肉之笑。
“少阴神女,久仰久仰。不知我现在踏入观内,算不算得上趁人之危?”
“你以为你踏得进来?!”
小蝶右手结印,白发飞舞,小小的身躯独立于正门中间,横眉冷目。
“呵呵,神女大人莫伤了身子,你这副身躯就别强用术法了。”
眼镜男说着话,已行至大门前,距小蝶仅一步之遥,双手插兜,脚踏在一片焦黑的灰烬之上,仿佛裹挟灾祸的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