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大男孩是想要跑的,奈何他饿了很长时间了,没有一丝力气,就任由伙计踢打,两手捧着一只炙鸡猛吃,一点都不怕鸡肉滚烫,腮帮子一鼓一鼓的猛嚼。
林庚辰一瞬间狂眨眼睛,很有一种头晕目眩的不真实感,竟然是毕月乌!可也不算是毕月乌,是出生在月亮上,被天界众神视为不祥,扔到了人间界的小乌鸦。
“住手,不要打了。”
林庚辰上前拦住了伙计,半大男孩趁机就要跑,被林庚辰一把抓住,提拎着脖子就掰他脸来回看,山根这么窄,眼睛这么细长,眼睫毛这么浓,真是毕月乌。
阿叔、阿季、阿季家里的,全都出来了,看着林庚辰动作,全都大吃一惊,阿季大声喊道:“小妹,你还要不要脸,你摸个男人干什么?”
毕月乌也才十三四岁的样子,但在战国时期已经算是个男人了,阿季这反应极其的正常,不管怎么说,影卒个顶个都是会演戏的,都不用事先对脚本,林庚辰也会演。
“阿爹,我今年十六了。”
一句话就把所有场景全都合理化了,小妹长大了,想男人了,就她这卑微身份,平凡长相,也配不上什么好男人,看个长相还行的乞儿收留进来,既能当壮劳力,又能当夫郎,划算。
毕月乌就这么进了林庚辰的魔掌,被提拎着脖子丢进了浴房,一桶半凉不热的水,一小团皂角,一块麻巾,一套半新不旧的干净衣服,就让他彻底闭了嘴。
洗干净了出来又被林庚辰提拎着脖子关进了柴房,案几上摆了一大碗麦饭和两只滚烫的炙鸡。
“快吃吧,你不是最爱吃烧鸡了,一次还要吃两只。”
林庚辰笑眯眯,掐指结印给柴房建立了结界,毕月乌一边猛吃一边眼珠子骨碌碌转,他知道她是修士,因为他动用了他可怜的一点修为逃跑,根本跑不了,那就当个饱死鸟。
“呵!慢点吃,看你吃的这个熊样,你从此以后就叫毕月乌了,跟着我混,你也别想跑,你就是个没人要的小乌鸦,被天界众神那些个眼皮子浅的丢到人间界,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毕月乌“吧嗒”一声鸡腿掉在案几上,又赶紧捡起来,问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你是我阿娘吗?你怎么不把我生在太阳上,我是只金乌,生在月亮上干什么?”
“哈!我可不是你阿娘,你不单单是只金乌,你还是只时鸟,生在月亮上是你的本事,不过你还小,等你再长大几年去龙虎观学艺,你慢慢就会知道你的本事了。”
“有本事又如何……我还是个没阿娘的鸟……”
龙虎观老祖瘪着嘴开始嚎啕,他被扔下来,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会,又担心被修士抓去当材料炼丹,饿的都不行了,出来偷鸡吃,好挨了一顿打,才有个对他好的,立即就委屈的都不行了。
毕月乌长的很型男范儿,十三四岁的年纪在战国时期也算是个男人了,这哭的都露后牙床了。
林庚辰想想龙虎观老祖的气派,不由得嘎嘎乐,说道:“别哭了,其实生你的不是阿娘,是阿爹,你是蛋生的,阿爹也可以生蛋的,你看到他就知道了。”
“……啥?”毕月乌好生惊吓,一泡眼泪还在眼眶子里蕴着,已经顾不上哭了。
“别担心,你阿爹也不知道有你这么个小乌鸦,否则他是不会丢下你的,他粗心大意,性如烈火,又突然被关了起来,所以你不要怪他。”
“……你认识我阿爹吗?他在哪儿?”
“嗯……其实也不能全算是阿爹,因为他们是最开始的生灵,其实都是阿娘阿爹一肩挑的,我认识他,他不一定认识我了,时间过去太久了,我也想知道他在哪儿。”
毕月乌是个极聪明的小乌鸦,立即戒备地看林庚辰,问道:“你是不是要拿我当陷阱,让我阿爹来救我,你好逮住他,炼他当丹药?我阿爹肯定是个好材料。”
呵!少年,你在这一刻真相了。
林庚辰点头,说道:“我是想狩猎你阿爹,但我会尽量不伤害他,可能契机就是在你身上,我也不会伤害你,你将来会是个很厉害的修士,人间界都要靠你了……”
林庚辰长叹了一口气,压制住了毕月乌的反抗,两手“啪”的一合,一个毛绒绒的小乌鸦出现在掌中,张大着一只嫩黄黄的鸟喙,黑豆大的眼睛里满是茫然。
“毕月乌,你不要跑,你要相信我,我是一定会保护你的,我也会保护你阿爹,如果不是我从一开始就错了,你是不会同你阿爹分离的,你不会一个蛋待在月亮上千年万年,一直没有足够的力量出壳,你也不会在好不容易出壳后孤单单一个鸟那么久,更不会一个鸟在月亮上饿肚子辛苦熬岁月,我会更改这一切,让你当个飞扬跋扈的富贵大神鸟二代,所以你听懂我的话,你就点点头。”
小乌鸦茫然地点点头,林庚辰两手“啪”的又一合,十三四岁半大男孩又出现了,眨眨眼睛,抽抽鼻子,突然说道:“狗肝烤好了,能给我吃一块吗?我一直想吃。”
“……”林庚辰猛地一愣,突又狂喜。
“你能嗅到这么远的味道?结界都挡不住你的鸟鼻子,你什么时候有这本事来着,我怎么不知道。”
“啊……我一直都有啊!我要靠着鼻子找吃的啊,要不然我早饿死了。”
林庚辰哈哈大笑,伸手呼噜他的小头毛,毕月乌是个简简单单符箓小天才,入了龙虎观就被当成了宝,小时候的颠沛流离他很快就淡忘了,连带着这么好用的鼻子都不用了。
“很好,所以你出现就是个契机,你要叫我庚辰师姐,我有个任务,需要你的鼻子。”
毕月乌立即用手捂住鼻子,哭道:“不要割我的鼻子,我阿爹厉害死了,他会来揍你的。”
“你想什么呢!我是要用你的鼻子帮我嗅个味道,我说了我会保护你,让你好好长大,送你进龙虎观学艺,你会很厉害的,庚辰师姐以你为荣。”
毕月乌放下手,眼珠子骨碌碌转,说道:“那我还是要吃狗肝,庚辰师姐。”
“哼!就知道吃,你以前才不这样,你只喝冻顶乌龙奶盖,还讲究个半糖去冰。”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吃吧你!”林庚辰手一指,一大块网油烤的狗肝就出来了,毕月乌拿起来就啃,林庚辰赶紧喝止:“这样不好吃,要切薄片了就细盐吃。”
林庚辰这个吃货,也是要吃的,抬手出了一把短剑,是别离用的鱼肠剑,曾经专诸刺王僚,上面饮满了英雄血,被她拿来切狗肝,一片片切的菲薄,趁热了就细盐吃,好吃极了。
毕月乌就被这一块狗肝,两只烧鸡收买了,呼噜噜全吃了,再吃上一大碗麦饭,喝了一大碗肉汤,拍着肚皮在柴房里打滚,他还是雏鸟,也就这么点追求了。
林庚辰在一旁也是傻乐半天,人生四大喜就有“他乡遇故知”,林庚辰倒也没觉得自己一个人在灵境里折腾有多孤单,强者都是一人,弱者才会成群,但能遇见故人,终是好的。
“好了,毕月乌,你吃了这么多,该干活了,把这柴房好好收拾一下,你就住这里了,等雨停了,自有你的任务,你在人前要叫我小妹,你是我养的小夫郎,你要听话,知道吗!”
毕月乌这只小乌鸦对人间界的事情似懂非懂,闻言就乖巧点头,长而飞的眉毛,浓而重的睫毛,林庚辰很满意,呼噜了他一把小头毛,转身走了。
阿季一家空白的竹简上,有锥刀想刻上“大雨至,有一无名乞儿来投。”想一想,实在是无什么要紧的,刻竹简刻的手疼,阿季一家这么点小事就算了,竹简依旧空白。
雨终于停了,大街上重又恢复了人流如织。
姜田穿着崭新的衣冠,腰中佩着华丽长剑,出了信陵君府门,牛车就在府门口等着他,有奴隶跪在车门前给他当阶梯,他踩着奴隶登上了车,随手关上了车门,牛车缓步始行。
前后也就这么一刻刻的功夫,毕月乌藏在暗处,鼻子狂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