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熊旦的眼睛(1 / 2)

一千河凫凫 亿万万 2890 字 2022-12-12

林庚辰久久无言,这是离间计,她中计了。

究竟是谁?她一直有一个看不见的敌人,伺在暗处,不停地暗算她,坏她的事,离间她与熊旦的关系,如果这次不是她和熊旦一个在魏一个在楚,也许昭念欢就不会动手。

“熊旦,你是不是特别生我的气?”

“庚辰,我不生你的气,我说过了,自你为了我种下傀儡虫,我便决定了此生此世,生生世世,都不生你的气,我本以为结丹后眼睛就能好了,结果没有好,现在眼睛都没有了,我这辈子也就是个瞎子了,庚辰,你看不上我,也是对的。”

熊旦语气倒也不是自怜,而是一种通透,似乎他破除了一个叫做“林庚辰”的魔障。

林庚辰想了想,觉得这样也好,也是时候把事情讲清楚了。

“我对你没什么看上看不上的,我种下傀儡虫也不是为了你,我是大气运者,肩负的任务就是辅佐人间帝王,我同你问天成契的意义就在于此,你我依旧会成婚的。”

熊旦闻言愣了好一会,手中锥刀都落在了案几上。

林庚辰看他表情,禁不住心抽紧,她知道熊旦是在难过,哪怕他面无表情,但她就是知道,她也在难过,但转瞬就咬起了牙关,她再不会心软,永远都不会心软。

熊旦最后还是整理了情绪,甚至还自嘲般笑了笑,朝着林庚辰深施一礼。

“原来如此,一切都是误会,吾先前多有冒犯,还请庚辰少君见谅,如此这般甚好,你我各取所需,此鄢城一战,是楚秦国运一战,庚辰少君可有何高见,不妨直言。”

林庚辰当然有高见,她回来就是要阻止白起水淹鄢城的,但她不能明说,正思忖间,看到熊旦侧身去拿案几边堆着的公文,突然就想起寒一,瞬间什么都顾不得了,一股子怒气涌上心头。

“熊旦,你为了让寒一替你上战场当替死鬼,你就同寒一双修,你可真是无耻之极!”

熊旦又愣了一下,竟还好笑般道:“影子同你说的?他可真敢说,随便吧,你为大气运者,看上谁,看不上谁,都是你一念之间,吾先前多有冒犯,是吾的不对,还请庚辰少君见谅。”

林庚辰不知道为什么就怒不可遏了,一袖子把熊旦掀了出去,案几翻了,公文稀里哗啦全都乱了。

熊旦咳嗽了一下,想跳起来同她battle又觉得完全没有必要,他将这辈子的温和好脾气都给了她,她看不上也就算了,何必强求,他再卑微也不至于去同个影子争高低。

“吾并没有失了元阳,庚辰少君没看出来吗?吾为了不当炉鼎,连眼睛都不要了,吾还能去同个影子双修,吾对上你是有些……卑微,但吾也不至失了分寸,吾真不知道你为何如此糊涂?”

林庚辰这一口心头血差点没呕出来,是啊!她怎么了!她为什么会愤怒成这样?她的眼睛也瞎了吗?什么都不看,什么都不想,就是怪他,恨他,骂他。

林庚辰咕咚咽回了一口心头血,看着熊旦摸索着扶起案几,收拾公文,灯火摇曳不明,映着他身影堪怜,不!他不可怜!他活该!这是他还没恢复记忆!嗯!对!就是这么回事!

“那你告诉我,寒一怎么就长大了?”

“吾需要他长大,替吾上阵杀敌,以鲜血伤痕鼓舞士气,吾于修真是个门外汉,就想起你曾经以亲吻度给他真炁,吾自不会去亲个影子,就以心头血化成蜻蜓,再将真炁存于蜻蜓体内,让他吞下去,这种过程真炁损耗很大,但吾也只有这一个法子,他吞的时候是很悲伤,他没同你说吗?”

“嗯,他必然是不同你说的,因为蜻蜓是你们的定情信物,其实悲伤的应该是吾才对,吾好不容易修炼来的一点真炁,全都给了他,还得助他真炁运行大周天,让他快快长大,当然这一切都是吾心之所愿,有白起在,楚秦争雄胜负未可知,如若白起破城,吾必身死,吾可不想死,所以吾付出了应该付出的代价,影子替吾身死也是应该的,庚辰少君,吾如此解释,你听明白了吗?”

熊旦偏了头问她,神情专注而又温和,完全拿林庚辰当个小孩子看待,似乎林庚辰听不明白的话,他就掰开了揉碎了再说一遍,他之前完全不是这种态度,他之前是拿她当同袍的,足以和他并肩而立,他没认为她其实是个糊涂的白痴,现在他知道了,以他的脾气,他本容不下她,他自己聪明,就看不得蠢人,但谁让她是大气运者呢!还曾救过他,他自当担待,别无可言。

林庚辰就从熊旦这一个表情中脑补了无数,关键她还无言以对,她自以为他出卖了她,一直心怀怨怼,居魏不归,何曾想听他解释一句了?他此时此刻的表现,说明他心已冷,可这不正是她所希望的吗!她难受什么呢!她高兴都还来不及,她尽可以趁机躲到一边,静看着他与白起争雄,哦!对了,她不可以躲到一边,白起就是个bug,她必须要帮助他!

林庚辰自己说服了自己,就尽量平稳语气,回到了鄢城一战她有何高见的问题上。

“此鄢城一战,白起他作战方……”

“庚辰少君……”

熊旦突然出言打断了她话,为了不显得突兀无礼,还朝着她深施了一礼。

“庚辰少君所言甚是,就此次离间计来看,敌人对庚辰少君知之甚深,吾已经失去了眼睛,不想失去更多,庚辰少君既已经归来,就请多多为楚国祈福,吾在此谢过了。”

林庚辰气结,她还什么都没说,就“所言甚是”了,这是他对她彻底失望了,觉得她就是个蠢货了,不想听她说了,拿她当个吉祥物摆着了,他将她立成了信仰,所求不过如此。

林庚辰想跳起来暴怒,但想想她所作所为,说是“蠢货”都是轻的,她纯属硬吃了一个哑巴亏,连解释都无从解释,缓了好半晌才说道:“你盘问过宿七轸五阿叔吗?敌人有眉目吗?”

“盘问过了,都没有问题,不过就算有问题也死无对证了,他们都死了。”

“死了?”林庚辰失声道:“怎么可能!他们身上有紫龙鬃毛,可以救他们一命。”

“两军阵前,多少条命都不够送的,你身陷魏国,主辱臣死,宿七轸五阿叔自觉以死赎罪,也是应该的,所以就死在了邓城大战,这一招连环计,妙得很。”

熊旦语气淡淡,他视人命如草芥,更对影卒全无半点怜悯之情,事实上他认为宿七轸五阿叔都不应该回来,直接死在魏国才好,之所以留他们性命,也是林庚辰想要他们活命,这种对他来说就是妇人之仁,但想林庚辰是修士,不想担凡人性命之因果,那就他来担,他无所谓。

林庚辰再一次无言,宿七轸五阿叔都是因她而死,她只顾着一时怨怼,还觉得自己特别占理,可她本来是占理的,因为她以为熊旦恢复了记忆……敌人把她这一切都算准准的……

林庚辰稳了稳心神,说道:“曾有四国刺客和古怪修士刺杀于你,古怪修士是从很遥远的地方来的,不可能知道你我身负鸿蒙二气,一定是敌人给的消息,他可有漏了什么口风?”

“没有,那古怪修士奸猾之极,他说要杀了吾炼制什么光明魔尸,吾不但不是死了,反而是得了永生,舌绽莲花之极,如果不是吾给了他一剑,吾真有可能被他骗了。”

米迦勒最是能忽悠人,这是白袍的共性,甭管心里多龌龊,表面上光明之极。

“你的鸿蒙剑意,又是因何而出?”

鸿蒙剑意是令林庚辰中离间计的最后一根稻草,如果不是太一,谁能在金丹期就使出鸿蒙剑意。

“吾不知道,吾的鸿蒙剑意时灵时不灵,这也是吾不太能真正上战杀敌的原因,吾很怕死,哪来的勇冠三军,呵!影子还算有点用处,四国刺客也全都死了,魏无忌又为何要杀吾?”

“魏无忌知道了我们的图谋,就合纵四国想杀了你,我也问了辞皓,非是他和昭念欢透漏消息,辞皓必不会说谎,否则会有碍道心,那此事又是谁透漏给魏无忌的呢?”

林庚辰彻底心冷,敌人算准了每一步,如果不是米迦勒引动了熊旦的鸿蒙剑意……林庚辰实在是惭愧之极,忍不住长叹一声,说道:“敌人知我甚深,算计我算计的准准的,我可真是,唉……”

“所以庚辰少君,你但凡长了一点脑子,就会知道吾出卖了你,就等于出卖了吾自己,灭六国统一天下是何等机密,吾又不是光喊喊口号,吾是真的在做……”

熊旦声音略有提高又迅速压低,以手抚眼,显然是痛了,他不肯出声,直忍的脑门青筋暴跳,良久过后,才算是缓了一波,喘了口气,摸索着取了冷玉来敷眼。

“算了,不说了,是吾情绪激动了,庚辰少君一直住在信陵君府上,可找到了魏无忌的破绽?”

“我问过魏无忌,他自然是不肯说的,我一开始还不想搜他的魂,后来想想还是趁他睡觉时搜了一下,有一道印记挡住了他的记忆,如果我想突破,可以,但魏无忌就会变白痴,所以我罢手了。”

林庚辰很是惆怅,她不忍心伤害魏无忌,可能真就是妇人之仁吧!

熊旦却突然开始歪楼,语气中甚至还带了兴奋,说道:“庚辰少君竟然还会搜魂,吾竟不得知,那搜一搜吾,看吾究竟是哪里对不起你了,令你对吾百般猜忌,你别误会,吾没有怪你的意思,吾只是想知道原因,对症下药,但凡吾惹了庚辰少君不快的地方,吾知错就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