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庚辰倒也没什么意外,但也没必要上演古偶剧,召琴香来扯些有的没的,她没兴趣骂绿茶,斗小三,摆大房威风,说到底都是雌竞戏码,好似全天下只有公子这一个男人一样。
“琴香是为屈族贵女,不能委屈在巽阳宫,送她回去,请屈正为琴香寻个好夫郎。”
林庚辰赏赐了金银绸缎,又单给屈族莫敖屈正刻了竹简,表面上琴香是屈族贵女,但能送与公子,必非芈姓,也就不是真正宗亲,林庚辰给足了屈族面子,也是不希望多生事端。
灵境里的楚国吴起变法成功,景、昭、屈三族也非历史书上所说那般跋扈弄权,丹阳之战和蓝田之战也都没有发生,楚王一生最大之耻就是秦昭王逼他迎娶秦国新妇,置庄姬于永芳宫。
一系列历史事件同主宇宙背道而驰,蝴蝶展翅,风波未定,前景似乎光明,但白起依然在。
正是白起打赢伊阙之战,斩杀韩军二十四万余,才令楚王惧怕白起兵锋所指,迎娶秦国新妇,这些年忍气吞声,对秦国新妇荣宠有加,对秦国各色耳目细作也是尽量容忍。
林庚辰算了算时间,现在是公元前281年盛夏,在初秋时节楚国会出现一位善用弱弓射雁的人,楚王会觉得稀奇,召见于他,此人表面上是一位主张合纵的纵横家,实则是秦国派来的奸细。
此人会用楚国过去的光荣历史和秦国新妇之耻来刺激楚王,楚王的龟波神功一直出神入化,但今时不同往日了,有大气运者现于楚国,当是楚国大兴之时,楚王会派使臣前往五国,图谋合纵伐秦,正好给了秦国用兵的借口,白起开始伐楚,楚国接连大败,最后白起拔郢。
只要有白起在,历史很有可能就会殊途同归……
所幸公子不是个省油的灯,此去大梁刺杀姜田成功,促使楚魏赵三国联盟,如果公子真是天生名将,能同白起拼一场兵家胜败,灭六国统一天下,指日可待。
林庚辰所思所想皆是天下大势,实不愿意同个琴香去争什么短长。
琴香却是不依不饶,在外边哭闹的声嘶力竭,她也不是平白选这个时间的,公子要回宫了。
林庚辰叹了口气,琴香就是这个时期的女子,所思所想没什么不对,所作所为也只是想求个锦绣前程,也可能是真心喜爱公子的,毕竟公子好颜色在那里,那便留给公子处置吧。
林庚辰阻止了宿四想要出去发落琴香,屈族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只吩咐宫人去同琴香说公子就要回宫了,请留着力气去同公子哭诉,不要扰了宫中清净就好。
琴香也便不哭了,静跪于大太阳底下等着公子回来。
林庚辰又同几人密谈了诸多事宜,直到华灯初上,才算散去,她腿都跪麻了,站起来活动了下腿脚,望着窗外华灯,自袖中掏出个锦囊来,精美之极不说,上面还有一只蜻蜓绣纹。
当然不是她绣的,是她捉了一只蜻蜓一巴掌拍上去的,因此栩栩如生。
锦囊里豪气之极地放着一缕紫龙鬃毛,够抵好几条性命的了,这是她要送给寒一的,可她已经说了不会再去看他了,本想叠个纸鹤送过去,才发现战国时期是没有纸的。
林庚辰没那个闲心为了叠个纸鹤,就开始造纸了。
她身在历史长河中,万事都求个顺应历史发展规律,她半点都不想更改或者加快历史进程,就如同太一去各个星球催熟文明,对星球文明来说,百害而无一利。
林庚辰也不可能派个宫人去给寒一送锦囊,想了想,找了个铜镜子,掐指结印,起了个镜术。
镜术于主宇宙是禁咒级别,一切都是为了彻底隔绝魄罗伽神族,于灵境,并无障碍,没想到寒一房间里竟无镜子,想寒一定然是恨极了自己的脸,就连镜子都不肯照。
林庚辰愣了半天,抬手想唤一只鸟过来,但又停住,也许这就是命运使然?!如她这般手段,想送个锦囊都要用尽了心思,可能她真的不应该再想着寒一吧……
林庚辰静静坐了好一会,镜子突有灵光闪耀,她讶然去看,辞皓的脸竟然出现在镜前。
辞皓没想到林庚辰竟然就坐在镜子前,他本意只是想看看林庚辰住在什么地方,这等于是被抓了现形,不由得脸色一红,他脸本雪白,这一红就特别明显,给他干净颜色添了一丝人气。
“……那个,本座就是想看看你在何处。”
林庚辰静静看他,不言不语,一时间高深莫测,辞皓的脸由此更加的红了。
其实林庚辰是在心里想她是不是失心疯了,还是相思入骨了,怎么看谁都像寒铁衣?!辞皓长的不像,但他那大师兄的样子很像,还有这脸红无措的感觉也像。
“我是不是疯了,我对个死人相什么思,刻什么骨呢?想想米迦勒,对晨星骑士情深刻骨,然后他就疯了,我疯是不可能疯的,纯粹就是发花痴了吧……”
林庚辰对自己很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心情,如果不是辞皓看着她,她必然要狠抽自己两耳光的。
“好叫昆仑掌教知晓,这里是巽阳宫。”
林庚辰拿起镜子开始满宫殿溜达,一边溜达还一边说,现场直播,她就是美丽女主播。
辞皓静静听她说,一句都不问,也没给个嘉年华什么的,到最后只是手指头一点,灭了镜术。
林庚辰说的口干舌燥,吩咐宫人煮了茶来喝,又传了膳食,公子有说过今天会回来吃饭,这是又被事情拌住回不来了,她便不等了,该吃吃该睡睡,只苦了琴香,从大太阳开始跪到了现在。
林庚辰倒也不会去关心琴香,鲜格格吩咐宫人去送个茶水汤饼什么的,好叫在琴香眼里是在摆大房威风了,一切都是琴香求仁得仁,于她没什么相干。
刚传了膳食,公子便回来了,束了银丝白玉冠,着了银灰锦缎深衣,衣袖肥大而下垂,袖口突然收紧,衣裾的下部宽大而拖长,这也就是公子高而瘦,否则穿起来就是个灾难。
公子走路速度很快,腰畔玉璜却没有相击声音,这说明他对整个身体仪态极有控制力,腰畔玉器本就是为君子仪态所设,压住衣摆,四平八稳。
琴香见到公子,立即跪直了身躯,眼泪一滴滴流下,她本美貌,仪态也好,楚楚动人之极。
公子蒙眼白绫飘飘,他日常想看到谁,就能看到谁,反之亦然,谁让他天生是个瞎子的。
“公子……”琴香看公子不看她,紧急娇呼了一声,声音又悲切又好听。
公子停都没停,手指头一挥,林庚辰识得这手势,这是要杀了琴香。
屈族这几年走下坡路的厉害,琴香说的好听是贵女,不过是屈族买来送给公子的美女,说杀就杀,偏琴香拎不清,以来自己有屈族撑腰,长跪于殿外,给公子上眼药。
立时有宫人上前掳了琴香便走,琴香大惊哭喊,林庚辰叹了口气,宫中事体就是一个“烦”字。
“住手,琴香自六岁起就入了巽阳宫,拿巽阳宫当了家,一时舍不得也是人之常情……”
林庚辰不想为琴香说情,由此显得公子薄情寡义,但也不想给琴香什么念想,平白生事端,就把琴香说成是舍不得巽阳宫,再转头朝着琴香微笑。
“……琴香,你是来向公子告别的,是不是?”
林庚辰这么做,算是给公子给琴香都留了体面,偏琴香的脑子已经被嫉妒给点燃了,按她想法,她这些年在公子身边待的好好的,公子是不搭理她,但公子也没搭理别人,她只要耐心守着公子开窍,她自能荣耀加身,可为什么会来个卑微低贱的奴隶,不但得到了公子的人,还得到了公子的心,凭什么!她这些年的等待都喂了狗吗?她不甘心!她不服!
“公子,琴香打死都不离开您,是这个卑贱奴隶勾引了您,她前几天长什么样!现在长什么样!她前几天还是个白痴!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大气运者,她就是个妖精!吸您的精血,啃您的骨肉……公子啊……琴香死了没关系,但公子您不能被这个妖精骗了……公子啊……”
琴香哭的撕心裂肺,其声哀哀,闻者皆为心碎。
林庚辰一听,得!这琴香是被人利用了,但这也都是她的真心话,她无所求,又怎么会被人利用,那就是留不得了,转头看了公子一眼,公子也正促狭看她,意思你还求情吗?巽阳宫就是个明面上的靶子,各国奸细,各方势力,纠缠不清,琴香被人利用,是她自己求死。
林庚辰转身进了宫室,公子施施然跟进来,只听琴香哭喊声戛然而止,战国时期又散一缕香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