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庚辰深施一礼,表示不敢坐。宿四看她不坐,又拿出精致的漆木食盒,累有三层之多,打开来,竟然是鱼脍,还有酪酥,甚至还有捣珍。
捣珍这个词还是林庚辰来到这里才知道的,就是红烧鹿里脊,宿七很爱吃,时不时在廊下吃起。
“苍天啊!大地啊!要不要这么考验我啊!这就是吃货的现世报吗!”
林庚辰狠狠咽了口口水,再怎么收腹,也没能压下肚子咕噜噜的叫声。
林庚辰从来没吃饱过,战国时期施行的是一日两餐制,哪怕她每餐都吃的撑死,也不一会就饿了,饭里没有油水,又是大运动量,又是小女孩长身体时期,自然容易饿。
林庚辰紧握双拳,美食的诱惑是巨大的,特别是她刚洗了澡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再能吃上一点好吃的,喝上一点好喝的,这种诱惑,你让一个十岁的小女孩如何抵挡!
宿四笑了笑:“别怕,这是对你的奖励,坐下来吃吧。”
林庚辰知道她不能有太超过十岁孩子的表现,可以少年老成,但不能老而成精。
“小人不吃,小人能换别的吗?”
“哦!你想换什么?”
“小人想换一个能单独睡觉的房间。”
宿四拍了拍织金席子,说道:“你吃完了,可以在这里睡一觉。”
“小人能一直在这里睡吗?”
“呵呵……”宿四轻笑:“自然是不能的,你好好训练,好好表现,影卒大比时拿到第一,就会有单独的房间给你睡觉了,还能烧热水洗澡呢!”
“影卒大比还要多久?”
“这要看你们的表现了,应该快了。”宿四看了看自己保养的还算不错的手,挑了眉头,装成不耐烦道:“你这次的奖励就这些,赶紧吃完了赶紧滚。”
林庚辰再不多言,深施一礼,转身走了。她担心走的慢了,会忍不住诱惑,坐下来大吃大喝了。
宿四悠然喝了酒,吃了鱼脍,说道:“我就说她会有惊喜,你还不信,有她在,今年大比你我未必输给轸五轸九,兴许能拿了第一也说不定,影帅未必不能是女子。”
宿七自暗处走出,说道:“别高兴的太早,十一号是有一些长进,影帅也不拘于男女,但轸五轸九那边的情况你我也还不清楚,一切当谨慎小心为妙。”
宿四大口喝酒,说道:“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兴许今晚上就能见分晓了。”
宿七点头,竟然难得是同意的,说道:“我猜也是,我们要灵醒些,影寺人想必已经久等了。”
宿四也点头,将捣珍拿到宿七面前,宿七满脸横肉的脸上,现了一丝笑容,提箸,大口吃起来,宿四微笑看她吃,时不时给她倒酒,气氛十分温馨融洽。
林庚辰回到房间,克制住捂鼻子的冲动,小心翼翼让自己的干净衣服不要蹭到太多脏污。
踏尽千山万水,终于来到了自己的小床铺。
林庚辰很少躺下来睡觉,盘膝打坐一打就是一晚,今夜也当如此,小床铺却是一股子臭气熏天,她差点没吐出来,定睛一看,竟然是尿渍,好大一滩。
林庚辰只感觉血从脚底板直冲到了头顶上,是谁?在她床铺上尿尿,这是真实的嫉妒,如果这次她容让了,她将永无宁日,眼睛四下里一转,原来是她!
距离林庚辰床铺不远处的一个小女孩,今天比试的第二名,编号二十九,正一脸愤恨地看着林庚辰,如果不是林庚辰,今天就是她去洗澡了。
林庚辰再一看,还有第三名和第四名,全都一脸愤恨,想必她们抱团了,轮流第一,这样就能轮流去洗澡了,办法是好办法,但她们没这个本事,就来抱团欺辱她了。
修真本就是与天争命,问道争雄。
修士的识海里就没有“容让”这个词,更别提林庚辰是剑修,剑修的剑心宁折不弯,永不言退。
林庚辰一声不吭,上去就打,二十九号没想到她竟然就敢动手了,小女孩血性不错,立即还手,第三名六号和第四名十七号也都上来动手,一时间混战成一团。
其他的小女孩全都后撤,让出场地,也全都默契地一言不发,这是一场生死决战,决定了从今往后,谁,才能成为真正的宿舍之王。
林庚辰知道小女孩被训练的下手就要人命,她就以快打快,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打的六号和十七号爬不起来,再专门压在二十九号身上一拳又一拳。
“说,你服不服?服了,老娘就放过你。”
林庚辰声音低低,眼角眉梢全是血迹,身上新换的干净衣服也都弄脏了,这让她极度焦躁,但她既已经赢了,就不想多惹麻烦,已经开始收力了。
二十九号却也知道这一战的重要,暗自从衣袖里掏出一块碗片,朝着林庚辰脖子割去,林庚辰抬手一挡,胳膊上好大一个伤口,血流如注。
林庚辰大怒,既已经开始争斗,自当要永绝后患。
小女孩不由自主聚集在了一起,太过于震撼,以至于失去了声音,直到林庚辰“叮”的一声扔掉了碗片,又撕了衣衫去包扎胳膊上的伤口,六号才发出一声凄厉之极的惨叫,跑出去叫人。
林庚辰也往外走,房间里太臭了,小女孩自动给她让出一条路。
林庚辰维持着面无表情,坐到廊下,等着接下来的惩罚。
林庚辰不认为自己会就此死了去,影卒就是要心狠手辣,她表现出了卓越资质,运气好的话就能见到太一,运气不好的话就挨顿能打死人的鞭子,她死不了,养一养再是一条好汉。
宿七宿四全都来了,宿四看了一眼林庚辰,还没等说什么,宿七已经叫人把二十九号拿出了房间,放到训练场上摆着,两人一起捂着鼻子去查看。
二十九号脖子上的大动脉被豁开了一个三角形口子,血很迅速地流干了,切口也很平整,林庚辰既已经决定下手,自然十分冷静准确。
宿七竟然没有叫人捆了林庚辰,更没有挥鞭子,只沉声问道:“你为何杀她?”
林庚辰垂下眼眸,淡淡道:“她在我床铺上尿尿,想要欺辱我,辱我者死!”
林庚辰没有说出六号和十七号,她只是为了立威,没必要牵连太多,六号和十七号本缩在一旁瑟瑟发抖,听林庚辰这么一说,对视了一眼,慢慢止住了发抖。
宿七宿四对视一眼,先将林庚辰拘于耳房,宿七拿草席子卷了二十九号,同宿四快步往外走。
林庚辰自耳房窗缝里往外看,看到两人疾行的背影,如果她猜的没错,小男孩那边也会打起来,这应该是一场考验,一环扣一环,考验的是血性,是人心。
宿七和宿四于长长宫道快步前行,宿四十分兴奋,脚步轻快,语气亦轻快。
“今晚上果然见分晓了,我就说十一号是个好苗子,兴许,她就是影帅了……”
“先不要高兴的太早,你我得沉住气,等着轸五轸九报上来再说,如果他们那边没什么好苗子,我们自当要努力争取,也好为公子排忧解……”
宿七倏然住口,只见长长宫道上袖手站着一人。
沉沉夜幕,宫阙高墙,这人黑衣黑冠,面色严苛冷峻之极,身畔四名随侍宫人提了灯笼照亮,暖光熠熠,依然未能化解他周身半点寒意,正是影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