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馆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要不今天先歇业吧?”
迪卢克看着某道冰蓝色的身影,如是想到。
来者名为凯亚,是西风骑士团的骑兵队长,也是迪卢克的义弟。
他处事冷静优雅,并有着一套自己的做事法则,总是能想出各种“冒险的“或者”阴险的”办法来解决难题。
即便是在自由的蒙德,这位肆意的骑兵队长也足以称得上是个异类,他总是以一些出乎意料的办法解决问题,让人总觉得他亦正亦邪。
怎么说呢?
矛盾——或许他正是因矛盾而生的坚冰,即便是迪卢克老爷的烈火也难以融化不朽的寒冰。
谁又能知晓他黑色眼罩下深埋的过去呢?
天蓝的发,偏黄的肤,紫罗兰的眼,以及那不可忽视的星芒状眼瞳…
他曾与义兄站在最耀眼的时代舞台,也曾在幕后执行黑暗的守护誓言。
然而在那阴沉的一夜,血染风之邦土,无人为那商人正名,而两位少年也从此分道扬镳,各自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真是怀念啊。”
凯亚邪魅地一笑,他早已注视到了义兄的视线。
“这样的世界,倒也愈发有趣起来了。”
嬉笑的眼神扫过那吟游诗人,也掠过了异乡的来客。
他静默着走向前台,挥手点了一杯【午夜之死】。
“跟往常一样…”
“啊,新来的?哈哈,放心,不为难你,配置就这样,去做吧。”
“好,好嘞!”酒保擦擦冷汗,不敢怠慢。而至于如何调制,他自然是知道的。
凯亚像一只笑面虎,脸色难露真心,可一举一言通常能把人拿捏死。但另一方面他又时常会为无解的困境感到痛苦。
他是坎瑞亚的遗民,又是蒙德的骑兵队长,每日背负谎言而活。
尽管风神并不会在意自己的子民有些小秘密,但他自己会在意——他常常为那一日的迟到而感到羞愧。
大雨本会掩藏谎言的气味,是他自己将秘密全盘托出。回不去、也没有回去的必要了。
许是注意到了熟悉的气息,瓦沙克一脸惊诧地看向凯亚。
此时的凯亚正手端一杯“午后之死”,优雅从容地与一桌酒鬼插科打诨,而在烈酒与话术下,一切秘密在那双冰冷的蓝眸中无所遁形。
随性肆意的暴烈口感冲刷舌尖,凯亚却愈发觉得惬意。
“似乎真是故国的遗民…”
可怜的斯坦利,再一次看着听众在自己眼前转移了注意力。
瓦沙克心里是激动的。
但无奈这里人多眼杂,且又不知对方底细,瓦沙克并未有所声张,也不敢隔空传话,只是对其留了个心眼。
对面酒桌上的风神看在眼里,但也并不言语。
“其实我还挺期待他们相遇能产生怎样的火花,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
岩神像个无关的看客,仿佛说着的是很稀疏平常的小事:“她长大了。不...或许应该说,她更谨慎了。”
“不过这样看来,你重新介入此事有难度了。”
温迪看似毫不在乎地摊摊手:“我能清楚他们的记忆。”
“也包括那位…名为凯亚的凯瑞亚遗民吗?”
“嘶…”似乎有些心虚,温迪吐了吐舌头:“他本来就知道啊。”
“你这身份似乎不太隐秘。”
“其实我在大街上喊过我是风神,但他们不相信,还往我身上扔番茄和卷心菜,甚至还有土豆和苹果!”
“以普遍理性而言,该。”
“于是那天我收获颇丰,比得上我三天卖唱的收入。”
“……”
放下风岩二神的闲聊,视角拉回瓦沙克、荧与斯坦利那一桌。
荧半睡半醒,依旧在苦恼如何打破这一僵局——总不能一直听下去吧?
若要如此,她宁愿给温迪几个苹果,在他的琴声里入眠,而不是在此于半睡不醒的交界线徘徊。
她一时间分不清自己是睡是醒,是死是活,下意识地以为自己就要去见胡堂主了。
别说荧了,其实连瓦沙克也是如此。
时间一久,就连瓦沙克的微笑也略显尴尬与僵硬,但依然带着知性的礼貌。
这大抵就是礼貌而不失尴尬的微笑吧。
所幸凯亚并没有停留太长时间,只是深深地看了楼上的迪卢克一眼,就匆匆出门了,似手头还有什么急事。
“那种家伙能有什么急事?”
迪卢克拍拍肩上并不存在的灰,踏着沉稳的步伐下楼。
“诶,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假的?”
“是啊,我亲耳听见水果商贩法拉说的。最近清泉镇西侧的醉汉峡那边附近是有很多不知道哪里来的魔物...”
“真是醉汉峡?还真应景啊。话说回来,刚刚来向我们询问的,好像是骑士团的人吧?”
“没看清...我现在看你都模糊,都看出重影来了,有好多个你。”
“哈哈哈,要不咱们别喝了?再喝下去...”
“喝,满上!”
两个蒙德小市民满面通红地摇晃着酒杯,杯里倒影着吊灯的暖光,与那泡影相融。
而蒙德市民之所以能如此无忧无虑、尽显自由,是因为有人在负重前行,钳制了自己的自由。
迪卢克一阵沉默,似是知晓了凯亚的大致去向,心里略有欣慰。
自己也得去做应该做的事情了。
话说,反正我也是单手拿双手剑,要不一手旅者所赠的螭骨剑、一手【狼的末路】怎么样?
甩甩袖套,迪卢克也出了门——夜已至,暗夜的英雄该登场了。
出门前本想与荧打个招呼,但发现她已经睡倒在桌上,便不做打扰了。
“都走了呢...”
温迪像赌气一样咕嘟咕嘟地咽下一大口苹果酒,然后鼓起了腮帮。
“你可别走!”
帝君略感无奈地看了一眼旧友,沉稳而俊朗的脸上略带老父亲一样宠溺的关怀:“好、好,好。”
温迪:“你还得买单呢。”
钟离:“……?”
而另一侧酒桌,荧已睡去,独留瓦沙克一人在风里凌乱。
“刚才我讲到哪了?那魔兽在灰烬的海里卷起了漩涡?”沙哑而骄傲的声音充斥耳畔。
“不,您刚才讲到您自己与山那么大的遗迹守卫空手搏斗,而且已经是第108次这么讲了。”
瓦沙克甚至熟练地报出了具体的数字——尽管她根本没特地去数。
“是吗,抱歉…看来我这老骨头记性不太好了。不过有关我的故事,确实足够你听上三天三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