壶中洞天的改造不过一瞬。
但在瓦沙克的感知中,一切都是那么的漫长,仿佛被凝滞的时空。
然而她的思绪并没有静滞,她能感受到死寂的空间在撕裂,扭曲撕扯着在不断扩大。
原本漆黑一片的空间终于慢慢有了光亮,细密的像素亮片上点缀着由浅入深的色彩,并逐渐变得充裕起来,绚丽。
小小壶中,借【外景】之能自成一方自在小世界。此正是:一花一草一世界,一人一景一浮华。
美景在画布上缓慢地渲染出来,从无到有,泼上浓墨重彩。
“好美。”
瓦沙克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她看到了夕阳...
她又看到了夕阳!
只是,这抹夕阳却是尘歌壶的外景,不似故土的黑日,这抹夕阳是永不会落下的瑰丽色彩。
紧贴着细细感受荧那凝脂肌肤的体温,她的心灵从未有此宁静。
她按压住胸腔里本应该炸开的复杂情绪,试图聆听自己灼热有力的心跳。
静谧的思绪飘远了,在涌起的浪花里晃晃荡荡,就如那穆夜的肃歌,于暗渊里荡起漪纹。
但踵音至临,再华丽的舞曲也会迎来终章。
她自是知晓一切...而今必须改变。虽说故事已经因她发生了变化,但不够、远远不够!
那些命运、那些命运还未被改变啊!
意识海在震动,浮幻若泡影,现出一个又一个勇敢的生灵。
有带着友人名字而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传奇勇者;
也有生前为璃月牺牲,死后仍在守望的无名夜叉。
有山海化形,意志磨损而求封己身的若陀龙王;
也有步履尘霜,用勇气之余晖踏足未知的冒险家。
有被雪国遗忘,用血迹沾染昔日徽章的愚人众;
也有残破之躯堵威光,守护黑日遗民的黑蛇骑士。
有妄想接住无想一刀,身骸破碎、神眼黯淡的浪人武士;
也有不被神明注视,邪眼以护家园、白发的海祈岛战士。
还有好多、好多...
只是他们有个共同点:都有个悲惨的结局。
坚立的丰碑是何等隽永,铭刻着平凡的荣光——谁又能说身处凡尘的不算英雄呢?
而自己,就要去纺织命运,力所能及地去改变点什么。
那么下一站,就暂且定为璃沙郊的铜雀庙吧。
当瓦沙克回过神来的时候,洞天的景象已经完全浮现,构造出了一个紫与红相织的王国。
枝叶缓慢地生长出葳蕤的姿态,湖海也如墨水一样洇染开来。
将脑袋埋在荧那温暖的心口,瓦沙克抑制不住满溢的愁思,发出一声小小的闷哼:“唔...”
荧怀着柔情轻抚瓦沙克额间黑紫色的秀发,凑近她的耳朵轻吐暖暖的气息:“怎么了?”
柔语裹挟着略带咸涩的海风,红晕在瓦沙克的脸颊上晕染开来,使得她轻轻把荧推开:“我们...嗯、对,我们该走了!”
荧装作无力地倒在地上,侧卧着嘴里喃喃嘟囔:“唉,真是可惜啊,本来想布置一下温馨小家,尘歌壶指令板却回答我说功能正在维护中请稍后再试。”
“总比风餐露宿好。”瓦沙克伸起双手理了理被荧刚刚揉乱的青丝。
一直被无视的派蒙在天上翻了个白眼:“你们...”话音并未落下,就像第一片细雪融化在春天里,没了下文。
她那两只关节粉粉的小手不安地搓着自己柔软的衣角,葱白的指尖也因为紧张用力而微微泛红,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四周的空间景象突然如同刚进尘歌壶时那样发生扭曲,强烈的失重感排山倒海向她涌来。
瓦沙克并没有听到后面的话,只能看到派蒙的嘴唇在不停张合着,但那声音终究是无法穿透那些如拼图一般剥落的破碎光幕。
一个没站稳,她差点摔倒。
背后却有一只柔荑般细腻而温暖的手及时搀扶了她,使她免于与大地亲密接触。
“瓦沙克?瓦沙克!你还好吧?”
派蒙堵在了眼前,占据了大半个视线。她用自己的一双小手在瓦沙克的眼前胡乱晃动着,像是想要证实什么东西。
捂着脑袋,她觉得大脑一片晕眩,很快就要进入宕机模式:
“我们...我们现在是在哪里?”
背后的荧噗嗤一笑:“你是走路走着走着睡着还睡断片了吗?你不是自己说我们要去找铜雀庙,改变刀子为你积攒可以打败天理的力量吗?”
听闻此言,瓦沙克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起来自己有没有说过。嗯...貌似还没有跟荧与派蒙说去铜雀庙吧?
但她来不及多想,因为铜雀庙已经就在眼前了。
“就是这里?”
荧细细比对提瓦特大地图上的记号,应该就是这里没错,但实在很难把眼前的这片只剩木头架子和破碎青瓦的废墟与昔日祭祀夜叉[铜雀]的庙宇联系在一起。
荧看着眼前塌陷着的的一片残垣断壁颇有感慨:“你如果不在地图上帮我标蓝点指引,我还真不知道这里是座庙...”
纵是残垣,却萌生也着新的生机:至少在不能蔽体的单木头架构之上,筑有雀鸟之巢,两粒带有绸缎纹路的鸟蛋很是醒目,在荧眼中熠熠生辉。
荧和派蒙此时的目光就像饿死鬼看到了提瓦特煎蛋。
瓦沙克急忙用眼神示意来制止她们,并表示现在还有更要紧的事做,不要急着迫害提瓦特大陆上的小生灵了。
真怕那位铜雀先生会看到有人爬上他的旧庙屋脊掏鸟蛋...
正当思绪停留于不堪的想象之时,一阵声音沉稳低沉而又抑扬顿挫,如朗诵英雄史诗的篇章一般缓缓飘来。
“青山碧水魂飘飘,浮生得闲把扇摇。”
等等,这声音,莫非是——
向着声音的源头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