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言没搭理导演,他突然觉得,这个导演和这个剧组,想法都有点天马行空,如果这真的能演好这部电影才有鬼,只怕最后变成了一个大型综艺,他随意的翻动着桌子上的书籍,书籍都是些时代历史,比如陈国十五代,南北朝二十一史什么的,陈言觉得,如果不能揣摩剧本,那就先从历史开始揣摩吧,虽然他觉得眼前的历史就是剧本。
不知不觉,陈言就在桌子面前待了两个多钟头其实对于他来说,看书就像是在休息也是他平时的休闲娱乐之一,只不过这南陈的历史更像一本玄幻小说,比如南陈开国皇帝叫陈淮安,力可敌万军,最拿手是一手剑术,可万军从中取人首级如探囊取物,再比如南陈打仗,正常历史上打仗的按照战术,人数,谋略取胜,而南陈打仗,很多时候都是靠个人之力,什么南陈大军被逼绝境,郭连城大将军晋升一品,力挽狂澜,挫败卑仙族一举南下的阴谋,陈墨大将军神兵天降,斩敌十万,许浩一介书生,在北齐大军逼近发,十步入儒生,逼退北齐大军数十里,陈言觉得,这个编剧不去当网文写手,真的是可惜了,不过也有可能,他们现在演的是一部仙侠剧。
等陈言大致看完剧本,伸了个懒腰,已经是正午,陈言推开门走出去,映入眼帘的是周子诚正躺在庭院的椅子上乘凉,身边还有三个丫鬟,一个给周子诚打着伞,一个给周子诚扇风,还有一个在给周子诚喂葡萄,陈言忍不住想起来纣王,当初纣王估计过的也是这种生活,不过这就要他觉得,剧组是真的舍得下血本,为了追求真实,连丫鬟都安排上了,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在拍戏,他还以为自己穿越了呢。
陈言现在穿着一身白色的内衬,因为现代思维,他忘记了出门换上正装,看着院子里每一个人都穿的外衣,陈言有些尴尬,原先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也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长发,此时此刻正披着,有些像一个披头散发的流浪汉,陈言有些难以置信,难道为了真实,自己还被接了一头长发,只不过这技术和成本的投入也太大了吧?
周子诚似乎再次看出他的疑虑,从椅子上起来,径直走向陈言,拉着陈言走进了原先的房间,关上门道:
“你的头发是接的,届时拍摄结束,可以剪短。”
说罢,周子诚用手捻起陈言的一绺发丝,陈言眼睛向上瞟,果然,原先的短发处,似乎有衔接的地方。
周子诚说完话以后,整个房间寂静无声,因为他们两个人靠的很近,周子诚一只手还抓着陈言的手,另一只手却抓着陈言的头发,气氛有些微妙,也有些许的尴尬,周子诚似乎是意识到了有些尴尬,连忙松开了陈言的手和头发。
为了缓解尴尬,陈言只得若有其事的点了点头,他倒是不担心自己的头发,长了大不了剪了嘛,只是,他有些担心,他不会扎头发。
周子诚似乎是有读心术,再一次猜到了陈言的想法,随即说道:
“你是不是不会扎长发?”
陈言点了点头,周子诚示意他坐下,陈言坐在了梳妆台前,周子诚站在陈言的身后,用有些略微颤抖的手,给陈言盘起了头发。
周子诚的手指不断穿过陈言头发,虽然是植的假发,但陈言依旧感觉的到周子诚颤抖的,他觉得,会不会是因为导演第一次给别人扎头发太紧张了?不过比起周子诚手指的颤抖,陈言的内心更加颤抖。
他觉得,自己不会因为不会扎头发而被踢出剧组吧?自己多大的腕?还要导演给他扎头发?陈言胡思乱想许久,周子诚也终于给陈言扎完了头发,陈言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觉得自己也有嫡仙人那味了。
扎完头发,周子诚在房间里摸索,很快就找出来一套纹着金色莽蛇的黑色衣服,他对着陈言说:
“抬起手臂”
陈言乖乖照做,周子诚捣鼓许久,为他换上了那一件黑色蟒袍,刚刚扎头发的时候陈言有些分身,没有注意,但是穿衣服的时候陈言注意到了,周子诚的动作很慢,好似在打量什么。
换上衣服,陈言再一次看向铜镜里的自己,换上这件黑色的蟒袍以后,自己身上嫡仙人的味道没有了,倒是多了一分权利的气息,至于着气息哪来的,陈言自己也不知道。
陈言推开门,此时骄阳正好,一股微风吹过庭院,带来了不一样的秋天,陈言长吸一口气,他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呼吸过比这还舒服的空气了,原先院子里的三个丫鬟,恭恭敬敬的站成一排,见陈言两人出来,齐齐弯腰作揖,恭声道:
“言王……”
陈言怀疑自己听错了,阎王?自己不会是来到了阴曹地府吧?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叫陈言,她们应该是叫的“言”王,这倒是可以理解。
陈言此时有些拘谨,虽然说他内心里有一种冲动,想告诉眼前三人,只是拍戏而已,不必这么认真,但是作为一个演员的自我修养又告诉自己,演戏要演全套,而且导演就在自己身边,生怕导演说自己影响拍摄,摄像头指不定就在哪个角落里安着呢!
愣了半天,陈言半天没转过脑筋来,试探性的说了句:
“平身?”
几位丫鬟在底下忍不住了,咯吱咯吱的笑了出来,陈言也憨憨一笑,看来自己是说错了,倒是周子诚,原本平静的脸上皱起一丝眉头。
几位丫鬟见状,也不敢笑了,陈言心里嘀咕着,导演在身边还敢穿帮,这几个群演真的是心大。
“午膳已经准备好了,还请言王上座……”
门外传来声音,声音听上去不大,只闻其声,未见其人,但陈言能感觉到,这个人的年纪应该与他们差不多,果然,声音的主人很快就进入了庭院,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年轻人进来的方式也有些许特殊,也是作揖,但是并没有弯着腰,而是低着头,穿着一身白袍,干净的有些不太真实,陈言想起一个词语,白衣胜雪,也许就是形容这种人的,只可惜,一抬头,样貌平平。
陈言心想,终于开饭了吗?自己好像也有些许饿了,看了导演一眼,周子诚只是点了点头,示意陈言跟上。
陈言一路上发现,这王府还真的大,从他休息的地方到吃饭的主厅,弯弯绕绕居然走了几分钟,心里忍不住感慨,这罪恶的资本力量。
主厅也很大,最中央有一个两阶楼梯的小高台,高台上摆放着一个大桌,而大桌往左右延伸,各自是两排小桌。
见陈言愣在主厅门口,周子诚推了推他,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对陈言说:
“你是皇帝的侄子,是这言王府的主人,你去主座……”
“啊……”
说真的,陈言第一次吃饭,被这么多人注视着,桌子上的食物有很多都不是他认识的,但大致可以分辨出来是什么肉做的,除了个别极少数的菜系,每一个菜系摆盘都很讲究,陈言心想,这菜真的能吃吗?这么吃下去,剧组迟早会破产吧,周子诚和白衣就坐在离陈言最近的桌子前,只不过陈言坐的是主座,周子诚这个导演以及白衣坐的是副座。
陈言如坐针毡,因为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的身上,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没有坐好,或者是仪容仪表有什么问题,眼见时间越拖越久,陈言只能不听的用眼神示意着周子诚,周子诚心领神会,站起来道:
“时辰差不多了,吾王莫要耽搁了用膳的最佳时机,用膳过后吾王还要进宫呢”
陈言觉得,导演不把自己这个牛逼哄哄的身份给自己,真的是太说不过去了,原来所有人看着自己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自己没有动筷之前,其余人都不能动筷子,陈言心想,有必要这么严谨吗?都午餐时间了,不过看着众人都这么认真,自己也只能认真对待。
陈言拿起筷子,小心翼翼的从离自己最近的菜里夹起一块不知道是什么的肉,放入口中,味蕾瞬间在口里喷发,他发誓,虽然他觉得自己很想念家里那两口子做的饭菜,但是自己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菜,他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大快朵颐起来,其余人见状,也慢慢动起筷子,相较于陈言的胡吃海喝,其余人还是很有形象的,陈言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过不好意思归不好意思,但是,该吃的还是要吃,毕竟民以食为天,他这么安慰自己。
酒足饭饱,陈言坐在主座上发呆,片刻只后,白衣男子缓缓起声,朝着陈言行礼道:
“言王,该进宫了,陛下有旨,请您进入入宫,共赏中秋佳节。”
陈言心想,这么快主线任务就来了吗?自己应该扮演一个什么角色?是忍辱负重的废物王爷?还是一个骄奢淫逸的纨绔子弟?
直到他坐上马上,他才知道,自己,是南陈储君,南陈未来的皇帝。
“陛下没有子嗣,此次入宫,多半是陛下要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立你为储君了。”
周子诚叮嘱道。
“???”
陈言真想化身表情包,在脸上打三个问号,原来自己可能要当炮灰啊!众所周知,影视剧里的储君,多半是活不到登基的。
此时此刻,陈言,周子诚以及白衣男子都坐在同一辆马车里,周子诚摇着扇子,白衣男子抱着一把剑。
剑的做工很是精美,陈言觉得,一定很贵,八成是一个摆设,但是白衣男子是这么和他说的:
“进宫以后,我保护你。”
陈言觉得靠不住,倒是周子诚说:
“衍川,你的剑术又精进了?”
陈言此时知道了,眼前这个白衣男子名叫衍川。
衍川笑着回复道:
“略微找回了当初些许感觉,三品以下应该是无敌的。”
陈言到现在,还没有弄清楚,这个剧本里三品到底是什么水准,不过能跟在自己一个王爷身边,估计也算是凤毛麟角了。
陈言觉得自己已经做好了心里打算,可等真正快进了宫,才发现自己眼界窄了,他没有预想到,这皇宫能这么奢华。
宏伟已经无法形容了这个皇宫了,以往在电视里看到的那些皇宫什么的和这里相比,简直是弱爆了,三四十米高的宫墙,陈言要仰头才能看到顶部,宫墙上还有人不停走动巡逻,光是厚度就有大约十几米左右,陈言等人的马车才只有这个宫墙的一半,进入皇宫更是不得了,从车窗外望去,皇宫里地板精雕玉镯,假石林立,各有各的独特,来来往往的宫女太监恐怕不少于百人,宫殿的外饰更是金碧辉煌,独显霸气,周子诚见陈言都看呆了,忍不住笑道:
“等下还有更震撼的。”
而一旁的衍川则一直没有说话。
陈言心里想的是,乖乖,这部戏得多少票房才能把这些钱挣回来,这剧组怕不是挪用的国库吧?怎么会这么有钱?整个皇宫内的装饰比起某王朝的故宫来说也不算差吧?
随着越发的深入,陈言见到的宫女太监就越多,装饰也越来越奢华,陈言甚至见到一座桥上面镶了十几颗宝石,周子诚倒是耐心的一路和陈言解释:
“那座桥名叫月波桥,当初陛下,也就是你的叔叔外出游玩,途径岭南,无意间在一个村庄里见到一位绝色美人乘着月色在湖边翩翩起舞,陛下就把她招进了宫来做妃子,也就是现在宫里的月妃,有意思的是陛下当初问她想要什么,月妃说想要天上的月亮,陛下犯愁啊,召集全国苦思冥想,后来才要工匠打做了这么一座桥,这座桥白天看上去只是镶满了宝石,但是一但到了晚上,桥上的宝石就会发光,就像是漫天的繁星,而桥底反映在水面上的图案则像极了天上的月亮,池边的水一溅起波澜,就似那天上月,这就是月波湖的来历。”
陈言若有其事的点了点头,他觉得这一段故事编的真好,自己这一段估计也会上银幕,毕竟这个故事估计要牵扯到后面的剧情,不然导演也没必要刻意讲一遍。
这倒也要他忍不住感慨,无论这南陈的皇宫多么辉煌宏伟,最后命运的命运也逃不过落成一捧黄土,王朝更替,就是这么残酷,陈言觉得自己已经开始入戏了。
陈言三人的马车就停在离月波桥不远处的一个小院子里,院子里有太监帮陈言三人将马车停好,因为他是言王,所以说马车可以开进宫内,但最后一小段路程,还是得他们自己走,几人被太监领着,穿过一座又一座的庭院,最终,来到了一片人工湖前。
湖面不大,湖边种满了桃树,环绕着整个湖面,不过因为是秋季,桃树上没有盛开的桃花,倒是结了不少果子。
陈言走近,眼尖的突然发现,面前的桃树上,还有一朵没有凋谢的桃花,他伸出手,轻轻的触碰桃花,手指与桃花接触的那一瞬间,他心里突然有所触动,但仅仅是那么一瞬间的触碰,桃花凋落了,花瓣散落在了地上。
周子诚见状,忍不住嗤笑道:
“这几棵桃树,每年都会有几朵桃花不愿意凋落,也许是因为他们都有自己的倔强,想再多绽放一会,殊不知花开到这个时候,味道都已经臭了,就像是这世间的很多人,明明已经到了凋落的时代,却死活不愿意顺其自然,要搏那一线生机,徒留骂名。”
陈言心想,导演戏还挺多,不过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花开花落,本就是世间因果定律,强行改变,反而有上天理人伦。
几人沿着湖边小路一路往前,来到一座两层的小亭子,这便是今夜赏月佳节的地点。
陈言趴在亭边百无聊赖,手伸长去触碰着水面,水面水波粼粼,清澈见底,陈言好像还看到湖底有几条鱼,都说水至清则无鱼,但这湖底他看得一清二楚,有几条鱼正穿梭在湖底的怪石嶙峋间。
“陛下驾到!”
一个尖锐的声音传来,陈言也不敢玩水了,正襟危坐,整理了一下衣服,看着不远处走来的一个身穿黄色龙袍的人,他知道,今天晚上的主角来了!
庭院内之前陆陆续续已经来了不少人,见皇帝来了,纷纷行礼道:
“叩见陛下!”
陈言跪在地上,耳边传来皇帝的声音:
“言儿这是何故如此?”
声音略带威严,陈言虽然没有抬头,却没有从中听出怒意。
不用想,陈言都知道,皇帝在说自己,因为在场除了他,周子诚和衍川三位男性,剩下的全是皇帝的妃子。
陈言有些紧张,冷汗直流,不会穿帮了吧?他不知道自己行的礼有没有错,他明明是跟着周子诚两人一样跪下的,为什么皇帝会问他这是何故如此?
这时,周子诚扶起陈言,朝陛下鞠躬道:
“虽然陛下赏赐面圣可不跪,但恰逢今日中秋佳节,言王跪拜的是长辈,是叔叔,还望陛下见谅……”
陈言听着着解释,原来如此,只得不停点头,缓解尴尬,原先隔远了没看清,现在近了,一抬头,原来自己家这位便宜叔叔,有那么一点点胖,眼睛仿佛快要眯成一条缝,面相也略带喜感,不太像一国之君,反倒是有点像喜剧演员,不过陈言也可以理解,毕竟不是每一个皇帝都能演出那种不威自怒的感觉的,一路上听导演讲了这么多这个皇帝曾经的趣事,他猜测这八成是一个不算昏君也不算明君的平庸之主。
皇帝略感欣慰的点了点头,随即大手一挥,身边的小太监见状,尖声道:
“开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