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楼梯处,鹤轩忽的顿住。
“噔!”
一级楼梯。
“噔!”
二级楼梯。
在场众人,无论何等身份,皆搞不清他今日为何舍弃轻功,选择步行,眼睛随他一步一动,凝目注视,希冀觉察出苗头。
清风楼,西体阁。
白衫公子喃喃自语:
“昨夜五彩火柱烛照星空,何等璀璨,今日却未动用轻功,莫非真是练功出错,以致经脉尽毁,成为废人了?”
绿衣女婢口唇翕动,传音入耳;
“爷!如果真是这样,剑奴这就潜入江府,用飞剑之术杀了他,将翠姑娘抢回来。”
游四荒注视鹤轩良久,见他气机全无,好似顽石一般普通,心忖:“嗯?这位究竟玩什么鬼把戏?”
朝阳楼,初阳阁。
林弘文目光冷冽:
“今日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昨夜的火柱灼空,真是走火入魔所致?”
素月楼,云杉阁。
峨眉大师姐李雁儿双手叠放胸前,呆看鹤轩。
又有一位纱衣罩体、胸开眉散的艳丽女子,倚窗观魔,眼中满是恨意,口中极力劝说:
“大师姐,老魔昨夜打出千尺火柱,今日却不用轻功,定是走火入魔,现在是大好的除魔机会。”
“孟师妹,老魔何等狡狯,万一是计呢?”
李雁儿所说女子,正是被鹤轩囚禁两月、又被席语梦放出的孟雅萱。
鹤轩南下江宁,铲除龙海帮时,她同沈妙丹撺掇龙海帮三系先下手为强,又口舌惹祸,吃梅红蕊一记白虹掌,牙齿掉落,昏迷不醒。
苏醒之后,孟雅萱自觉面皮大扫,对鹤轩的仇恨日益深重,难以消释,不听沈妙丹的良言劝阻,赌咒发誓定要杀了江鹤轩,嗣后抹剑自杀,重新来过。
重生之后,她亦知鹤轩实力高强,念着一把筷子不易折断的道理,利用伶俐口舌,四方游说,历经三年,小有所得。
杀魔盟有十三位联络使,她因身兼峨眉弟子之便,被推荐为四川联络使。
果不其然,她回转峨眉后,瞧中了青城弟子的力量,在峨眉外门弟子中大肆交朋友,又披着红娘的皮,前去青城山心观,利用峨眉女儿的消息,开启游说模式,大肆收拢模式。
短短三年,她因撮合成千对佳偶,一时风靡两宗,成为最受欢迎的人。
其他门派亦有愿求峨眉女侠、青城弟子,从此双宿双栖、同游江湖的异人亦是求上红娘孟雅萱,她因此故,交友广泛,黑、白两道都有接触,说是九州最厉害的媒婆也不为过。
交流之际,少不得吃那些各色各样的男子揩油,她心中极其厌恶这等不知规矩的男子,偏生江府给她的羞辱令她痛彻心扉,因而忍住,经常扮作卖解娘子,同那些青城子弟饮酒作乐。
那青城派有位痴情小郎端木雷,生得极好、家财也好、剑法也好、人品也好……
怎耐,这千好万美的小郎,口舌不甚伶俐,一任如何爱慕这等伶牙俐齿的女儿,纵能见到孟雅萱偷偷流泪伤神,却递不上一两句温柔话,以致梦雅萱只当他是个榆木疙瘩,从不假以颜色。
孟雅萱每次领着峨眉弟子前往青城山心观外客居,端木小郎必定鞍前马后,认真伺候,衣食住行,精心准备,唯恐怠慢佳人,可见情谊深厚,堪比天高。
奈何,一任朋友劝她接受端木小郎,她以能杀灭老魔为条件,说是谁可杀魔,她便以身相许,矢志不渝。
端木小郎资质虽说不差,但毕竟比不上老魔的法、侣、财、地,此言一出,几乎断绝端木小郎的念想。
端木小郎倒不气馁,依旧如常的待她。
那孟雅萱听闻老魔在辛口秒杀九位大宗师的事迹后,心态崩裂,又去找小郎哭泣,终是心狠,意欲以媚功床帏之术拉拢人杰,因知小郎资质卓越,甚得山心观观的赏识,虽不爱他,念着他素日情重,遂把第一次献给他。
那端木小郎倒是个仓禀足而知礼节的赤诚君子,不愿欺她。
孟雅萱魔劫日重,非但未被被感化,反因阅历甚多,不信天下竟有这等赤诚之子,因而暗下合欢散,趁机同端午小郎共患鱼水。
事后,小郎自觉行径违背礼节,表爱说情,誓愿娶她。
孟雅萱做作一番,继续坚持前言,不肯下嫁,心中那份愧疚也因元贞奉献,荡然无存,从此化作夜店交际花,表面为他人保媒拉线,实则以床帏秘术,勾引各帮各派的实权人物,尤以有妇之夫为佳。
弄到如今地步,早已是一点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
今日,利用影响力撺掇一干在京同党,包下素月楼第三层,只为观察虚实,伺机而动,再见老魔脚步虽有轻功步伐,却是绵软无力,把自己被万人睡的过错一下子勾引起来,记在鹤轩头上。
偏生,三年经历,城府日深。
她先对李雁儿察言观色一番,嗣后笑说:
“师姐勿忧。
杀魔盟有千位天级大宗师,人手名品兵刃,四十余年的功力,倘若全部冲击,可瞬间颠覆锦衣卫北衙,而且青城山心观也派来百位好手前来助战。
师姐可先让他们冲锋陷阵,只需在关键时刻,振臂一挥,号令群雄,一旦斩杀老魔,宗门至高任务便可完成。
到那时,宗门秘籍不必一重一重的挑选,可直接学习全本。”
淩半芙一听青城子弟,急问:
“萱姐姐,可有燕痴霞燕师兄?”
“有!”
孟雅萱见她天真无邪的双眸,似看到当初的自己,衷心一笑:
“那位燕师兄是个裸的剑痴,枉费妹妹为他牵肠挂肚一年有余,全无半点温言软语,一会儿呀!我就去训他两句。”
凌半芙虽被露出情丝,却被红娘孟雅萱看了个透彻,吃这一语言,当即跺脚否认,震的金翘玲玲作响,无如小脸俏红,双眸含水,慌乱难定,娇羞道:
“萱姐姐!瞎说什么呢?我可没有那份心思!”
凌半芙被山心观、卧云庵两派联姻的氛围一裹,已动情丝,不免少女怀春,希望郎情妾意,恩爱永久,加上姿色上乘、九州社会危险,打心底希望有一个英伟可靠的赤诚男儿护她饮马江湖。
五年以来,异人心思渐渐诡魅,因为资源,开始分化,加上气功、武学这等催化剂,短短三年,完成寻常社会五十年才会分化的格局。
帮派之间,存在矛盾;
异人之间,存在矛盾;
真情实意,备显重要。
来到九州世界,秘籍就是一切!
钱、权、名全部来源于绝强的武林秘籍。
有些异人为求峨眉秘籍,打着爱情之名接近于她,若非红娘孟雅萱多番解救,早被骗的一无所有。
一朝被蛇咬!
十年怕井绳!
凌半芙受骗之后,认为男人皆为贪书好色的浪荡之辈,有些偏激,不信男儿真心赤诚,偏生芳心怀春,难以寄托。
怎奈,有一日陪着卧云庵的同门去山心观游玩,在那观旁小溪内,睹见一位面叙络腮胡子、面皮黝黑、手有老茧的赤身剑客临水练剑。
连观一套剑法后,众女惊讶于此人实力。
唯独凌半芙被剑客那一双坚定不移的目光摄住元魂,芳心瞬间沦陷,自此一发不可收,屡屡亲近,怎奈剑客对儿女之情甚是冷漠,她只得化作一个痴女,常守山心观外,吹笛送情,隔林闻剑。
李雁儿纳罕:
“燕师兄也来了?”
孟雅萱道:
“可不是?青城剑客尤以剑痴的剑法最高,据说已至‘意’境巅峰,乃是天下少有的顶级剑客。”
凌半芙双目赤红,气愤道:
“燕师兄机缘不浅,出身寒门却有龙渊神剑护身,若非老魔狡狯,引诱师兄决斗,也不会失去龙渊!”
乍见凌半芙这等义愤填膺,孟雅萱心忖:
“凌妹妹!非是我利用你,谁让你爱那剑痴过重,爱屋及乌之下才恨老魔,我正好顺手而为,撮合你同燕痴霞的婚事,让你与燕痴霞成为老魔的死对头!”
忖至此节,笑说:
“常人所用内功,乃是凝气为象,虚幻无有依托,偏生老魔境界高超,可凝气为相,前有神龙,后有火柱,可见实力,若非走火入魔,岂会有今日这般?”
孟雅萱见凌半芙目光闪烁,接着道:
“今日若能杀了老魔,分了她的家产,姐妹们亦可得一两口神刀宝剑,日后行走江湖,也可护身。”
说者有心、听者生意!
凌半芙一听“神刀宝剑”惦记着燕痴霞的龙渊,因说:
“雁儿姐,萱姐姐所说不无道理,我等皆为不死异人,好容易抓住老魔一次走火入魔的消息,岂能放过?”
孟雅萱缄口含笑,目狡如狐。
“这……”
李雁儿从金光网上获得消息,知老魔凶狠残暴,是压迫在异人头顶上的大山,是趴在异人头顶的吸血虫,同理之心大发,恨不得杀死老魔,为那些被杀的异人报仇,偏生空慧师太教导,不可胡乱杀生,少惹朝廷,一时踌躇不断。
凌半芙同李雁儿走的最近,不把孟雅萱当做外人,开口:
“姐姐无非是担心老魔记仇,找上宗门寻仇,我等大可化壮一番,即或被寻到也可用秘籍被盗来推脱,如论实力,六宗未必害怕老魔。”
孟雅萱心思玲珑,前闻浙江江秋生同她有那一抱之缘分,纵说种田、帮会两方实力相互指责对方,分不清江秋生的立场,但他却是突破峨眉大师姐的关键,因而暗暗记下,预备以后用王婆之口、之术,好好笼络一番,叫他攻陷李雁儿。
于时,一位身穿蓝衫白裙的艳丽女儿走了进来。
凌半芙惊喜道:“邓师姐?”
邓丽琼目光快速一扫,见孟雅萱在场,不着痕迹的蔑视一番,转看向凌半芙,给以笑颜:
“凌师妹最近愈发出落的亭亭玉立,这才十八年华就出落的娇艳美质,等那新婚之后,岂不是艳压群芳?”
凌半芙满面通红,不好意思:
“邓师姐,人家哪有对象?”
“怎么没有?”邓丽琼先是对凌半芙妩媚一笑,嗣又转看孟雅萱,媚眼一挑:“孟师妹可是青城峨眉的专属红娘,为凌师妹去山心观物色物色,岂有寻不到的?”
凌半芙料她方才的话,定被邓师姐听去,女儿面嫩皮薄,双脸酡红,跺脚甩头,双手捂颊,转往一旁,趴桌低头,憧憬着和燕痴霞的恩爱生活。
孟雅萱闻言眉头立蹙即展,腹诽:
“好个常务理事,整日打着峨眉大师姐的名号在九岭岗到处纠察,棒打野鸳鸯,简直不知所谓,我看你是权欲熏心,人已疯癫!”
念转,再忖:
“想当掌门,必是李雁儿的对头,我可顺水推舟,用江秋生助她成事,事后在用媚术将江秋生勾在床榻,岂非又增加一个杀魔高手?”
她佯装不知话里有话,笑说:
“邓师姐真会打趣,我哪敢给凌师妹介绍?人家现在是名花有主了!”
邓丽琼看向孟雅萱,戏谑道:
“哦?是那位?”
“能是谁?还不是那位和老魔比剑的剑痴燕痴霞?”
“原来如此……”
“你们……”
凌半芙羞急,抬头嗔了一眼,嗣又哼了一声,兀自埋头。
“老魔上台了!”
李雁儿倚窗而望,目光冷冽。
邓、孟两女移步换景,近窗远看。
中央土行方位伫立一座二丈高的行刑台,鹤轩提着钢刀,伫立其上,俯视二十位身穿囚服的帮会帮主,兴致乍生,操着一口流利的样板话:
“各位大侠!本官奉令而行,这就送各位上路,切莫怨恨!”
一干帮主龇牙咧嘴,赤目怒瞪,极不服气:
“恩……”
“恩!恩!”
…
行至天津铁旗门门主宁千儿身旁,鹤轩举刀上抡。
宁千儿摇着头,似乎在说不要。
“噗嗤”
朴实无华一刀,无有巧劲、内力、真气,只是借助臂力下挥。
头颅顺着圆口摔下,咚的一声摔在人头车内,颈部淌出鲜血,尸体因那肌肉,仍有微微颤抖。
负责摁人的侩子手眉头一寸:
“不对,以往一刀下去,尸体全无半点痉挛,就跟切刀豆腐也似,今日是为何?”
说着,偷偷瞄了一眼鹤轩,又看向场中,满目疑惑。
“噗嗤”
“哗啦”
全无花里胡哨的操作,鹤轩面无表情,举刀下劈,平凡至极。
三息工夫,一个头颅落地,不多不少。
三法司官员第一次监斩,不甚奇怪,那张德养却是瞧出异状,说着唤来身旁的心腹总旗,附耳几句。
余外,四座行刑台,依照金西、水北、木东、火南的五行方位,一一排布。
六十八位天津帮主跪立高台之上,目光凝视中央行刑台,虽知不会死亡,却被场中气氛骇的心神失守,闷哼不断。
“恩……”
鹤轩执刀缓慢如蜗牛,绵软无力,好似病猫。
一干吃瓜群众,皱眉不断。
朝阳楼,初阳阁。
林弘文目睹此景,沉思不断,手中酒蛊,不住敲诈桌面:
“这位又在搞什么把戏?走火入魔的是真的?”
一念至次,又骂道:
“常万女这个狗东西,把我同张三峰的名额给卖出去,纵说有变故,却也难辞其咎,等他日毒杀老魔以后,我得好好找这个蠢货算算账!”
三山楼,止戈阁。
原杀魔会会长张伟奇一身休闲衣衫坐在窗口,看见老魔这等手法,笑说:
“必杀,这个老魔又在玩什么伎俩?”
张必杀偏着头,看向法场,见往日花活不再,沉吟道:
“这……谁知道呢?老魔不特实力高强,更是挑拨种田、联盟两方争斗,其城府深不可测,今日此举,必是有缘故。”
张伟奇沉淀三年后,功力不特增至70年,便是那阅历也增加不少,听到必杀言论,微笑道:
“非也!
你我都是混过帮会的,经历不凡,怎得不明白有些事情说不清道不明?
两方势力存在必然矛盾,有没有老魔都会争斗!
这是必然性。
何况,双方从金光网到九州报社,口水战撕扯了一个月,谁对谁错已经不重要了,只能向世人表明,异人分裂已是事实。”
张必杀闻言,把那拨茶的动作一止,惊问:
“奇哥,你的意思是?”
张伟奇凝聚目力,遥看坐在青龙楼的李自宗,讥笑:
“能有啥意思?两方怕被人扣上一顶帽子,却又找不到那位江秋生指认对方,只好甩锅给老魔呗!”
“嘶!老魔知道了不得暴跳如雷?”张必杀说着,话锋一转:“难道昨夜老魔就是因此被气的经脉逆行、走火入魔,不得不采用嫁衣之法,排空所有真气,这才有千丈火柱?”
“逻辑上并无错误!要不然呐!”张伟奇说着抬头,扫视另外六座楼,冷冷一笑,“今日怎会有四方英豪云集至此?”
张必杀惦记江府万本秘籍,亿万金银,急说:
“嘶?奇哥!老魔如若被他们杀了,咱们休说喝汤了,连根毛都别想分上!”
张伟奇冷嗤一声:
“得了吧,今日至多杀个老魔,分点名声,江府百余位大宗师,十位武林神话,岂是想瓜分就瓜分的?”
“也对!”张必杀灵光一闪,“那咱们再次袭击江府,放火烧府,引蛇出洞,截取秘籍?”
“方法不错,但不能一模一样。”
“奇哥是说?”
张伟奇端着茶碗,冷冷一笑:
“上次火烧江府一事,你真当别人不会照猫画虎?何况江府那么多高手,恐怕难办,现在要多个计策合用才可奏效!”
“奇哥直说,小弟一定照办!”
“首先,利用螳螂去调虎离山;其次,利用黄雀去引蛇出洞,最后,我等扮作渔翁,投放火油,制造混乱,然后浑水摸鱼。”
张必杀先是惊呼一声,忽的察觉不好,低声称赞:
“高!高……连环计,计中计!”
张伟奇继续用无相秘音传话:
“莫急!今日势力太多,鱼龙混杂,谁是螳螂,谁是黄雀,不好乱定,但我已将计策酝酿一番,只要这次不出大纰漏,应该没有问题。
那一方势力先露头,他就是螳螂,炼狱的兵马就要换上他们势力的衣衫;
那一方势力后露头,他就是黄雀,炼狱就要穿上第二方势力的衣衫;
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就算外人察觉,也无法发现我等!”
张必杀左手竖起大拇指:
“高!渔翁并不置身事外,反而混入螳螂、黄雀之中,引导食物链的活动,渔翁即是猎物,也是捕猎者,想查也难!”
张伟奇忽的感慨:
“炼狱三百位天级大宗师,一千位天级宗师,可是全部家底,如若弄不到十部高深秘籍,不仅仅物质上损失,更是精神上的损耗!”
张必杀打气鼓劲道: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消息已经传的很快,虽说只有十个时辰,但他足够京师方圆千里了的玩家动心,奇哥就放心吧!我这就领着兵大海、兵大洋两兄弟去办事了!”
此“玩家”也是异人,只因他等年轻,对九州揣着“游戏”的世界观,玩家大多信仰系统面般,认为可以通过系统窥伺生意外的一切九州力量,故而对杀生都秉持一种数据观念。
虽为玩家,亦因游戏世界观,分化为不同的派系。
诸如:求生流派、无限流派、田园流派、闯关流派、恋爱流派、蜀山流派、武侠流派、npc流派……
无论何种流派,区别于一般的帮会、种田异人,他们对世界完全持虚拟化的态度,认为一切都是数据显化,结婚生子的原因是被他们归咎于世界真实性太高。
有鉴于此,他们为区分自己,不承认九州异人的分类,反喜欢别人称呼他等为九州玩家。
如论总得人数来说,将近一亿,而且按照大分散、小团体的一种特点聚合一处。
值得一提的是,散人中有一大部分和玩家重合。
书归正传。
张伟奇看向平平无奇的老魔,心中忽的一个咯噔,眸子在那眼眶内来回徘徊,面色愈发狐疑,良久之后,叹息:
“如果实在不行,不必硬冲,先保实力再说!”
张必杀见状,脸沉如水:
“这……行!我在一旁看着,如果不行!咱就撤!”
“去吧!”
尽管计划完美,但张伟奇看向毫无威胁的老魔,心事重重,心被鹤轩的精铁刀吊着,始终放不下。
青龙楼,松涛阁。
李青鸿端坐与八仙桌旁,煮茶品茗,略显悠闲。
“妹妹,你怎么的回来了?”
“哥哥宽心,成都三剑客皆为痴人,为求女伴,吃那江秋生用名声所激,自行驱动,妹妹我也用此计,令他三人自行驱动,打发他三人往成都去了!”
“他三人真会按照我们说的话去办?”
李青鸿白了他一眼,抿唇解释:
“哥哥真被这几日的舆论给吵昏了!他三人哪里是按我等意思说话?
三人所说,皆为事实;
剧本所述,亦为事实。
两者区别在于:
前一个事实,隐去江秋生;
后一个事实,凸显江秋生。
所谓巡游!
无非请他三人,向九州异人如事汇报当日情景。”
李自宗陪着一干会长迁至京师,每日枯守报馆,冥思苦想,同那北直隶帮会的报馆发文对唱,昨夜忽听江府出现仙痕,今日特来一观,岂料碰上妹妹,因事齐涌心头,不觉焦头烂额,肝火大盛,气血翻滚,眼前一黑,兀自靠在窗台缓劲。
再闻胞妹所说,知她办事妥当,略微放心,晒然一笑:
“种田总会、北直隶联盟争斗不休,也不知何时才是结果。”
李青鸿见哥哥这般,气他这般窝囊,“噔”的一声,把那茶碗重重一搁,训斥:
“他等互相推诿,本就是不可避免的事,一方生来富贵,不用为衣食住行发愁,一方生来赤贫,武功秘籍寻不到不说,还要为衣食住行发愁,你说能没有争斗吗?”
“哎!都是一个地方来的,咱们也不是没救济帮会的人,怎么会闹成这样?”
“哥哥你是真痴还是假痴?来此九州皆有目的,气功便是权力的提前,多少追逐不休?你以为你本着同乡之心,善待帮会异人,他等就会念你的好?”
“哎……”
“哥哥既然明白,就该懂得帮会联盟、种田总会存在一部分有野心的枭雄,为了一畅做皇帝的,必定会裹挟赤贫异人对咱们进行抢劫的,那位蒋申沅家产被分,追不回来说,人现在直接消失了!”
“哎!下一个不知道会是谁!”
“哥哥你这怨天尤人无用!要么借助种田总会这个平台,聚拢班底,抢夺世俗权柄;要么典卖家产,带着母亲父亲前往山林隐居;要么等着被帮会瓜分资产!”
李自宗恨恨的锤着木窗:
“这群人,就不能和平在这个世界探索下去吗?”
李青鸿舞动青花玉指,继续斟茶:
“我的傻哥哥,你还想和平呢?一会就有好戏看了!”
“哦?”
李自宗闻言一惊,满脸狐疑,偏生她妹妹才干惊人,对事情看的颇准,不得不信,遂把目光转向法场。
鹤轩看罢第一个法场的二十名囚犯,拾级而下,舍了土行行邢台,北上水行行邢台。
噔噔。
脚步徐徐,一级接着一级。
玄武楼恰好位于水行行邢台正北方,位于第二层的靖海阁内坐着十几位绝世境界的短打男子。
“各位!法场必须要劫!
金光网上,百分六十的网民说天津卫有错再先,形势对我等不利。
而且,老魔派兵索拿帮主,已有为种田总会撑腰的事实。
端午节当天不行刑,端午节后第一天,就大肆旗鼓的行刑,必是替种田总会撑腰,可见种田总会已经投靠明廷。
我等刺杀老魔必定会死!
但,只要喊出种田总会派人炸毁六十七驻地的事实,并向他等反向索赔,不论给不给,我天津卫帮会都会在两京一十三省帮会的支持下重获新生!”
“干!”
“操!”
“不可以这么窝囊!”
“挑明明廷偏向种田异人的事实!”
…
白虎楼,金石阁。
一位腰束红丝,肩皮红杉,发束柳辫、鼻若白玉,颧高眉妖的美艳女子,正握着一个形如月牙、长有七寸的精铁匕首,看着台上的男儿,目露凶光,银牙咬碎:
“江鹤轩,你以为只有是神话了?我也是神话了!那贼汉子当了太监,虽有神功却不敢来找你报仇,我却不怕你!”
法场高台。
噗嗤一声,青龙堂堂主毛梦龙的头颅溅射,跌落孔洞,咚的一声摔在木板上,挤在一堆脑袋中,死不瞑目,颈腔鲜血哗啦流淌。
“噗嗤”一声。
十二楼楼主金德人头落地。
“噗嗤”一声。
白玉京宫主吕阳人头落地
“噗嗤”一声。
海鲸帮帮主陶粟人头落地
…
朱雀楼,明义阁。
一位胡子拉碴、满脸风霜、目莹如玉、皮肤黝黑、手有老茧的华服公子,冷冷看向江鹤轩,黄牙一挫,恨恨道:
“狗种当日联合贱婢骗取雪霁,羞辱本剑魁,使我被逐出上官堡,从恨难消,不报誓不为人。”
原来,此人便是上官堡,他因被逐出上官堡,辗转流落天下,在杭州千里外的百药山灵芝谷,寻到上官家第二代先祖的坐化之地。
谷内山洞留有四面石壁,他依据上面心法口诀,学会家传剑谱,以其诀窍,领悟集行真意,又花费三年,领悟另外三座石壁上的三谛剑法,撮合为圣谛四剑。
剑道境界突破意级,凝出剑相,臻至红尘顶尖。
他那祖先为未雨绸缪,坐化之时,在那山谷择了十朵品相极佳的紫芝,移至山洞外,受那日月精华培养,历经五百年后,虽有折损,仍有五颗幸存。
他因却行功报仇心切,不以丹方淬炼,强行啃食,以致折损许多,功力只增两百年,但他也因此突破先天,一路高歌猛进,冲至神话。
四年时间,神功大成,底气充足,意欲复仇,遂用祖先所遗宝藏,从邻近市集兑换银钱,嗣后出谷,本拟仰仗先祖遗命,回归上官堡,岂料堡颇人亡,草生网结。
勉强搭救了三个疯癫女儿后,在钱塘择了一处安住,四方打听后,才知龙海帮异人勾结堡内异人,将堡内千万金银悉数抢走,等他用内功为痴女治好伤势后,才知上官堡男丁全部被杀,他本人是上官家唯一血脉。
那些痴傻之女乃是府中奴仆的家生女,惦念被污,意欲自尽守节,结果被上官亦奇阻止。
他自觉亏欠上官世家,又悔恨当日年轻气盛,因觉愧对先祖,取了三位痴女为妻妾,又因绵延香火之念,留在三女身旁三月有余,直到两女孕,心事已满,留下四圣剑谱,告诫三女切莫招惹异人,这才抽身游历天下,寻找当日仇人报仇。
现今来到京师,自诩江湖无人能敌,特来刺杀老魔,渴望报仇雪恨。
…
水行法台。
鹤轩轻松地砍掉三皇会会主完邱空的人头,正要砍第十一个时,外界天气突然变幻,狂风大作,旗帜噗噗作响,吹鹤轩衣袍振振作响,风卷沙起,吹得人睁不开眼睛、脸皮发疼。
监斩台上,梁公公、三法司官员,吃这野风一吹,东倒西歪。
法场士卒、围观百姓吃这劲风一吹,踉踉跄跄,站立不稳。
八卦楼的人目睹这般妖异景象,个个皱眉不展。
那准备动手的天津卫帮会众人亦因场中生出一个青、黄两色风龙卷,为之一惊,把那出手刺杀的脚步忽的止住。
法场上空,天象变化,乌云挤聚,叠落为衾,遮天蔽日,愈显邻近漆黑如莫,气氛忽的凝重,奇云怪雾吃那通天龙卷一吸,沙漏也似低垂,旋覆在龙卷风外围,笼的众人呼吸艰难。
李自宗满眼疑惑:
“小妹,你可知这怎么回事?”
李青鸿吃那倒灌入阁内的风沙,扑了一脸,茶汤底部映着几粒风沙,细眉一蹙,嗔说:
“哥哥真糊涂,妹妹也是人,哪里生而知之,况且又是九州这么奇妙世界,自然科学岂能说尽?”
两人感情自好,接二连三被妹妹怼,李自宗全不在意,喃喃自语:“莫非是老魔耍的手段?”
游四荒握住陨铁锻造的一柄朴刀,杀意暗蓄,本拟出手,却被风沙打断,脑中疑虑,气势顿泄,因问:
“这等龙卷风应该是在沙漠一带出现,今日又非沙暴天气,怎么会出现这等异象?”
那白衫公子亦是一惊,瞄向三女。
这三位女婢乃是一胞三胎的姊妹,拥有一体连心的特殊练习,本是天地造化之其,又生得极美,经那旁门灵术连魂后,双修之时,有一种奇特妙趣,不可言喻,乃白衫公子最爱的三位炉鼎,不特不采取三女元阴,反收三女为徒,传以双修合元法,使得四女交合奇趣无穷。
时日一久,三女媚功渐高,感应日强,愈引的白衫公子喜爱,不特传了道书法宝,更提了名分,是为道侣。
三女模样几同,皆生的琼鼻丹唇、樱口丹眉,鹅蛋小脸光滑如玉,身材娇柔,乃是一等一的道家姹女,唯独性情、气质不一。
红衫香雪,孤傲寒冷,撇过头去:
“奴婢没有!”
白衫秋雪,哀婉凄美,启唇自辩;
“奴婢也没有!”
黄衫金雪,古灵精怪。
“公子,若是奴婢,岂会用这……”
“住口!”
白衫公子听音自思,料三人不敢在皇城施展法术,无非警示一番,再听金雪要泄露秘事,开口呵斥,转又瞄向游四荒:“游兄,这等天象,想必是有人出手了,却不知那位隐世神话!”
游四荒看向法台,目不转睛,喃喃自语:
“看来,我的希望得押后了!”
金雪吃他一训,反而捂嘴较笑,并不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