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复生,回顾战场,眼见辛口镇尸身遍野,血积如海,沦为血腥鬼蜮,便知事不可为,为存实力,为张权益,计出“借力打力”,同总会一干理事知会一声,意借《明律》,请求明廷主持公道。
文部贞自然知晓此事,原以为他等会顾忌华夏官方,会注意打闹分寸,谁知口舌战演变为血斗,吓得喉咙耸动:
“裴家窑血战尸身堆积千万,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如非明军烧卖掩盖,疫病早就爆发,这天津卫难道是要再复裴家窑一幕嘛?”
秦象天回忆两方异人的‘意念’之争,嗤笑:
“裴家窑?那只不过是争夺宝藏!”
话语顿了顿,不禁打个哆嗦:
“天津卫一事如果处理不好,异人内部将面临分化的危机,尸身堆积一个亿都不多!”
文部贞学识颇高,略知“尸山血海、饿殍遍野”的文学意象。
上回,裴家窑一战,刷新崇北血战的规模,引的一干文学教授好奇,遂而组团调研。
俟至裴家窑,先是目睹亿万碎肢断躯,百里方圆的血海尸山,后见明军利用猛火油焚烧尸身,烧的裴家窑壁黑如墨,吓得三月未吐半字。
时至今日,文部贞午夜梦回,仍会惊醒,忽听天津卫将会有亿具尸身,心脏噗通直跳,不由倒吸冷气:
“嘶!”
秦象天深有余悸,知晓话题沉重,转问:
“方听教授提及江鹤轩,可是传说的那位杀神爷?”
文部贞惊魂乍定,忽听秦象天询问,遂把“杀神登报逐徒”一事,简厄说了。
“那位爷倒是开明!”秦象天赞了一句,目光忽的渗出蔑视:“明人缙绅青衿之流,对报纸多有苛责,说我等广而告之,败坏民风,妄议名流士绅,其罪不可赦!”
文部贞嗤之以鼻:
“得了吧!”
“《大明日报》专辟尾栏续写‘风月逸事’,阖城官绅那个不是抢着订?便是那穷酸举人亦愿花上30个铜板买上一份,每日万份报纸供不应求,要不是工坊狭小,每月岂能只赚20万钱?”
刨除各种成本、孝敬,每日净赚20万枚铜钱,可兑为200两,一年73000两,来钱不可为不快。
秦象天一面调整呼吸,一面暗忖:
“明朝黎民大字不识,也没那个购买能力,官宦士绅才是消费主力,文人果然最懂文人,这位文教授可是一位老奸巨猾的人物!”
风月逸事一拦,乃是报社的营销手段,栏目内容极尽低俗,每日都会有专门哨客苦守青楼、酒楼,搜集京师当日艳事,筛选精华,加以艺术改写。
譬如,某坊某人行房不举,引的某位妓女不满。
又如,某坊某人年迈体衰,二八玉娘为纵淫性,豢养面首。
…
尽管报社编辑会抹去事主姓名、场所,无奈雁过留痕,仍有一丝丝蛛丝马迹,事主稍微一瞧便知事主在己,有心人细细揣摩,亦有所得,看似是风月逸事,实为秘闻小报,对于谋官求财者来说,价值极高。
六部两院的言官,为能弹劾敌对势力,购买报纸,专研风月逸事,只为“捕风捉影”,求影求痕,上疏弹劾,斩获颇丰。
也有官员弟子不干净,害怕这等报纸,上疏万历,言说报社危害,请求查封报社,奈何万历心思玄妙,一概留中,搅得阖朝文官风声鹤唳、如履薄冰,少有心思办事……
报社不免多了一门灰色收入,世人称为“笔敬”。
秦象天听出文部贞的弦外之意,猜他索要经费,思索舆论的重要性,亦有扩大增强之意,奈何报社是股份制,并非一家独大,只说:
“文教授你也知道,另外几位股东尚在天津卫血战,难以抽身,等我搬了救兵,立即返回天津,同那几位说说!”
文部贞身为雇佣,不只为扩大报社营业额,亦为自家薪酬,听他模棱两可的话,无奈赔笑:
“应该的!应该的!”
秦象天忽的屏息凝神,面目果决,说道:
“今日来,是想向文教授讨个劲爆版头,把天津卫蒋申沅与天津卫异人的恩怨,从头到尾,详细说说。”
“古人云,家丑不可外扬!异人内部矛盾怎可外扬?这秦象天往日挟律自保,何等聪慧,今日怎的计出昏招?”
文部贞腹诽不断,忽的转念一忖:
“如此昏招,日后必有灾殃,此地不可久留,须得尽早脱笼。
城南双碾街王家酒肆,有人倒卖普法客的《先天功》,我现在有95两的积蓄,这月十五号发薪,凑足百两,便可买上一部。
就算不能修习,亦可传给家人,再或不成,亦可加价转卖!”
一念至此,陪脸讪笑:
“没问题!”
文、秦两人一执笔,一口述,精巧细琢一个对时,方把劲爆版头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