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是在一家山户。
一个手脚不灵便的婆婆和一个哑疾的女孩儿相依为命。
女孩儿名唤水儿,是婆婆的外孙,小时候偶然失了声,到如今十三岁了,一直没好。
水儿的衣服太小,给我换的是婆婆的衣服。
至于我的另一个“朋友”,实在是太高大了,找不到合适的衣服给他,又是个男子,水儿也不好给他换衣服,婆婆手脚也不大灵便,便实在是没有办法管他,叫他自己穿着湿衣服穿干了。
婆婆对先醒来的我表示了对我“朋友”的歉意。
我让水儿带我去看我那还没醒的“朋友”。
婆婆家的院子不大,统共只有三间房,一间灶房,一间卧房,一间柴房。
大护法在柴房。
水儿以自创的手语向我艰难地解释出了,如果让这个男的睡卧房,那她们祖孙两个和我就都只能挤在柴房了,所以只好将这个男的安置在了柴房。
我对水儿微笑,表示她们的考虑很好。
水儿见我没生气,也很高兴。婆婆说这山里难得见到人,水儿是很欢喜在潭水边发现我们。
我以为是水儿捞起了我们,婆婆告诉我,水儿与她讲的,是她正准备一如往常去潭里捉鱼,就看有两个人半搭在了岸边,一半的身子还泡在水里,都昏迷着。
半搭在岸边?是被水推上来的,还是,大护法?如果是大护法……又如何?没他非要杀我,我又岂会坠崖。
我坐在昏迷的大护法旁边,他身上的衣服的确被穿干了,婆婆说,她们虽然没有帮大护法换衣服,但给大护法烤过火堆,总算让一身的湿衣服干快一点。
水儿是前天傍晚发现我和大护法的,现在是早晨。
我发现我身上的内伤被治疗过,这也是我比大护法醒得更快的原因,婆婆和水儿都没解释这件事,我便也暂时不提。
水儿帮我换过衣服,而挂在我脖子上的凰鸣戒指还在。
武英大长公主的凰鸣戒指并没有落入过陈太祖手中,当年用来证实武英大长公主尸骨的那枚,是伪造,所有人都说那是真的,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因为肯说那不是真的的人,都成了死人。
一场鉴别凰鸣戒指真假的事端,不过是又一场陈太祖攘除异己的手段。
我探了探大护法的脉,再观他伤势,发现他的确也伤得不轻,此刻尤未有醒转过的痕迹。
我淡淡地看着他,此刻他于我,犹如砧板鱼肉,两年以来的殊死缠战,可以在此一朝结束。
我想起他坠崖时与我说的那句话。
我一手搭上他的脖子,俯身凑在他耳边回敬道:“——而你会死在我手里。”
我正准备捏断大护法的脖子,水儿突然走进来,看见我对大护法这样,一手“抚摸”他的脖颈,头还凑得极近——
水儿惊讶得“啊啊”两声,脸上浮起两抹急红,稳稳地端着手里的粥又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