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人见自家二郎在发脾气,也都没有敢上前。所以最后便变成了刘仁亲自来找刘秉知。
父子两在屋里谈了许久,司时很是欣慰,至少没有听见摔东西的声音,已经是进步得了不得了。
待刘仁出来的时候,梳雨已经将昼食热过三遍了。
“不吃!”
这是刘秉知的回答。
梳雨跪坐在食案旁没有动,等着被刘仁叫去的司时回来,也不敢开口劝,也不敢将昼食收了。
李曦年倒觉得无所谓,昼食本就是权贵人家兴起来的,普通人家一日两餐已是足够,刘秉知日日三餐,餐餐珍馐美味,饿一顿实在没什么。
今日虽然艳阳高照,但到底冬月渐寒,食案上的吃食早没了端来时的温度。都过了一刻了,司时还没回来,李曦年没忍住,还是问了刘秉知一句。
“真的不吃一点儿吗?”
“……不吃。”
刘秉知闭眼靠在凭几上,不多说一个字,对于李曦年问出来的话倒是态度极好。
于是李曦年转而朝梳雨道:“热了凉凉了热,还是一口未动。既然没人吃,我端了去吧?”
刘秉知一下坐直了身子,疑道:“你饿了?”
他想了想又靠了回去,摆摆手道:“挑你爱吃的再去热一遍就是。”
旁边的梳雨原想说话,却没来得及说,却也正好没来得及说,否则便又惹了刘秉知不快。只得看向李曦年,用目光询问,意思是你要热哪道菜。
李曦年摇头道:“不是,我的意思是我端回东厨,好叫他们早些收拾了歇歇。”
“我就说你个一顿吃饱三天不饿的人,怎么突然喊饿了。”刘秉知扭头朝梳雨道:“方才不是说了叫你端出去?杵着干嘛?”
梳雨一愣,赶忙收拾了往外走,又闻刘秉知吼道:“都别进来了!告诉司时一声,叫我清净会儿!”
才又走了没一步,刘秉知又开口了,却是对李曦年说的:“你走什么?”
闭了门,梳雨站在门口愣了好一阵,直到旁的家仆过来询问,这才回了神离开。
屋里,李曦年坐在刚刚抬进来的火炉旁,漫不经心地扒拉着木炭,刘秉知还是那个姿势,眼睛却睁了开,只是没什么精神,时不时还叹一口气。
照这个样子,明日指定是不用去了。
原本李曦年还愁该如何同刘秉知开口,这下省事儿多了。
“我不小心撒了墨,好像把书匣弄脏了,你看见了吗?”刘秉知莫名其妙问了一句。
“看见了,刚刚已经收拾了。”
“噢……那就行……里面的纸都晕了吧?再给我换些新的。”
“……换新的做什么?”
“什么做什么?我明天用啊!”
“……”
李曦年挑了挑眉毛没吭气,刘秉知似乎猜到了她想什么,有些不自在地坐直了身子轻咳两声。
“我阿耶刚才在这儿教训了我好一会儿,说是跟胡二娘相看,其实也是嫌我无所事事叫我去打发时间的,不过一个多月而已,我忍忍便是了。”
“为何要忍?”李曦年不明白了,“你向来不都是随心所欲吗?你不喜欢那个宁二郎,当然是眼不见为净啊。”
就像当初在景苑遇到徐兴一般。
这般忍气吞声哪里是刘秉知的一贯作风?
难道说……
“你见异思迁,对胡二娘一见钟情了?”
“胡说!”刘秉知简直就是拍案而起,“我都没正眼看她!”
“那就是姜六娘了,我远远看了几眼,确实淡雅脱俗。”
李曦年故意调侃着,却见刘秉知辨也不辨地坐了回去,嘴里冷哼着一副觉得她无可救药的模样。
“随你怎么想!”
还真是……
李曦年心道:刘秉知去胡府是好事,但……这就有些为难了。
当初刘仁为了让刘秉知去胡府看这一遭,刘秉知可是因为自己才被逼得去的,所以才非要拉上她。如今不管他是真心想在胡府听学,还是真心对姜若秋,她都不敢再跟着去了。
但……得有个理由。
“我得同你说件事儿。”李曦年一本正经道:“我明日得出去一趟,之前的作坊虽然散了,但我往别处投了钱,如今无故消失,若是钱打了水漂我可真真要心疼的。”
“再者,我得去外头看看,若李昊珅知晓我在这韩国公府却没有任何动静,想必之后也会承你的面子不再为难我。所以眼下看来,我并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反而是该出去探探风才对。你觉得呢?”
这些话也不全然是因为不想去胡府找的理由,反而是李曦年憋在心里终于说出口的想法。总这般寄人篱下,也不是什么办法。
“……你想走?”刘秉知不乐意了,“那我怎么办?我可是答应了我阿耶日日辰初去胡府的,条件就是留着你!”
“呃……若你不想去,我现下离开也正合你意啊。”
“男人自当言而有信!我应了就是应了,即便那是我阿耶也没有反悔的道理!”刘秉知不觉扯了嗓门道:“我不管!你想去外面,我和司时陪着你就是,完事就给我回来,跟我一道去胡府,直到贠公离京!”
这模样……颇有些犯浑的感觉。
李曦年没辙了。
他在自己无处可去的时候收留自己,如今就这般甩手而去也确实说不过去,可……她确实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也不想去胡府……不想看见赵桓新。尽管她换了具赵桓新不认识的身躯,却不一定他不会像齐玏那般把自己认出来,因为一个人的秉性和习惯实在难改。
只能折中。
“这样,我与司时交换,我在马车边等你们,期间也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让司时同你进去,行吗?”
“不行!你一个人不能乱跑……万一有什么万一……我可没那个神通能找到你。”
刘秉知看着李曦年一脸为难,十分不解,想了想,找了个更折中的法子。
“这样!你还同今日一般陪我去听学,散学后我和司时陪你去做你要做的事,到了入夜之前回府就行。直到你把你要做的事做完,也直到贠公离京,想必那个时候李昊珅就真的放过你了也说不定呢!”
那个时候?不……李曦年心里摇了摇头,她等不到那个时候,纵然现下出了韩国公府无事可做,也总比憋在这里要强许多。
只是刘秉知的话她实在不想反驳,不止因为他一而再的帮过自己……只是若照他说的做,她不还是日日能看见赵桓新吗?若没有吢安寺那一遇便罢了,若她没有胡乱问那几个问题也罢了,可惜……但是此时她又不能直接说自己与赵桓新是旧识,不然只刘秉知这张嘴,如何也是要传进赵桓新耳朵里的。
“这都不行?”刘秉知呵呵了一声,立刻把刚刚回来的司时吼了进来。
“把她关了!锁上十日再说!”
司时没动,也没懂。
关哪啊?韩国公府又不是天牢。
“别!”
李曦年忙起身往后退了几步以策安全。
对于刘秉知的脾气,李曦年已经习惯了个大概了。
“我去!”她讲条件道:“你先让司时出去!”
司时瞟了她一眼,不等刘秉知开口就自己出去了。
“呦!你什么魅力啊?司时不听我的话,倒是很听你的?”
“怎么会……”李曦年道:“那……我去,但是要商量个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