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总会来(1 / 2)

昔年不识 泊勿 2112 字 2022-11-05

独自等在巷中的李曦年头上积了一层雪,她低头拍了拍,望向窄巷的尽头。

已是日入了,齐玏还没有回来。

她有些冷,吸了吸冻僵了的鼻子,眼神迷离。

生伯又出来瞧了她一眼,他屡劝不下,只得由着她站在那里。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一回来便问及苏先生离京的事,总叫生伯心头有些隐隐的不安。

对于李曦年来说,等了多久并无所谓,重要的是……齐玏回来了。

他搂着一个盒子快步靠近李曦年,正疑惑她为何站在这里时,李曦年有些僵硬地说了出口。

“你终于回来了。”

齐玏忙将李曦年揽进屋内,把火盆端至她脚边,填了几块干柴,又从顾婶那要来一壶热水塞进她怀里,边往她身上铺被子边责怪。

“怎么回事!这么大的人了!冷不冷没感觉嘛!看你冻成什么样了!快喝口热水!”

片刻之后,李曦年稍微暖和了一点,才道:“其实没那么冷。”

“胡说!今儿可是元正!”

李曦年笑了笑,瞬时脸又变得极其严肃。

“阿乐,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事?”

“什么?”齐玏愣了愣,恍然道:“就知道你鬼机灵,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

他起身将方才搂在怀里的小木盒子拿了过来,却并不打算打开,只是问李曦年道:“猜吧,猜对了就是你的。”

“我说的不是这个。”李曦年道:“你知道先生的原籍在哪?”

很明显,齐玏因为这句话顿时有些失落,或许……不只是失落。

“什么意思?连你都不知道,我怎么可能知道。”

他低了头,回答的有些漫不经心,却叫李曦年开始相信平子的话。

“那先生为何离京?”

“……因为这是他的伤心地。”

“还有呢?”

面对李曦年的追问,齐玏忽然抬起头来,借着微弱的烛光看向眼前的人。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李曦年并不隐瞒,直接说道:“我今天去找了赵桓新,因为我突然发觉他很可能知道先生的原籍。”

“他知道?”

“知道。”

“那……他猜道你是谁了?”

“我故意让他猜到的,我以为他会看在我竟然活着回来的份上告诉我,可惜他没有。但平子却说,先生离京的缘由你最清楚。”

齐玏闻言摇了摇头。

“平子那么胆小,怎么敢说这种话?他就不怕再遇到我的时候把他打得鼻青脸肿?”

李曦年却道:“你生辰那日赵桓新对你说话的态度我本就觉得有些奇怪,只是因为我觉得,他或许是因为有所愧疚才会对你那样低三下四,可如今,似乎并不是。阿乐,你是我如今最信任的人,我只是想知道我离开的那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齐玏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两个人互相都太了解,若非真的听了什么,李曦年绝不会来问他这件事,可他也知道,李曦年至多也就是听了些什么,不然更不会来问他。若她知道了那时发生的事,知到了自己对苏先生做了什么,定然是不由分说要先动手的,不会只是问这么简单。

“我没有逼问平子,也没有去问生伯,我一直在这里等你回来,是因为我觉得我们一同长大,最是亲近不过,但若你不想说……”

李曦年扯下身上的被子,慢慢吞吞地叠着,齐玏看着她放回床上,却没有再向自己走来,而是往门边走去。

“他不喜欢你。”

看着李曦年登时僵住的背影,齐玏回过头来,翻着火盆里灼红的木头,被激起的火花带着一阵灰烟,呛了他一下。

“苏献他……不喜欢你,你应该知道的吧?”齐玏没有去看,不闻脚步声,便知李曦年并未离开。

“赵桓新那天说的不对,他已经为你跟先生提亲了,只是先生没有答应,说一定不会让你给谁人做妾。可从你十五岁有人来为你说亲开始,他次次都是回绝。你出事之后我问过他,我说如果阿曦现在已经成了亲,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他说他不知道。”

说到这里,齐玏才抬起头来,看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李曦年。

“我问他,如果阿曦还在,你会不会不顾那些闲言碎语娶了他,他很生气,责问我为什么说那样的话,说他只把你当成他的女儿,从无其他。阿曦……其实你知道的吧?他不是一个像我们这样的普通人,他最是看重自己的名声,最知道该怎么维护自己的名声,他最懂!不该动的念头,千万不能动!”

“所以我逼走了他。”齐玏道:“我逼他离开这里,是因为如果他当初真心为你挑选一门适合你的婚事,就不会有后来发生的一切。”

齐玏等着李曦年的责怪,却半晌不见动静,只听屋内一声轻笑之后。

“你知道先生原籍在哪……”李曦年不敢肯定了。

“不。”齐玏道:“我巴不得没有任何人知道他在哪,也巴不得他永远不回来!”

门敞开,这屋内还是只留下了齐玏一人,他笑着跌坐在地,满眼通红地看向正缓步走近的生伯。

“您都听到了……想来……这就是苏先生当时说的虚伪吧。我瞒着你们做了那样的事,说了那样决绝的话,却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生伯满脸心疼,只是搂着齐玏,轻轻拍着他的肩膀,一字未言。

“我一直记得,当时您跟他提起我和阿曦的事,他是怎样回答的……哪怕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还是会那样做。如果世事可以预料,我会在还没有发生那件事之前……便这样做。”

对于这件事,整个芦亭里的人,怕是只有生伯心若明镜。

他大致猜得到,李曦年似乎还不知道赵桓新的所作所为,齐玏这个孩子也不屑从自己嘴里说出旁人做的丑事。越在意一个人,越想在她心里留下有关自己的美好,哪怕这美好微不足道,哪怕这美好会带着些误会。

生伯也一直记得那日苏献与他说的话。

“晚辈不能替阿曦做主。她与阿乐自幼相识,两小无猜,倘若她心中有他,您不开口也是水到渠成的事,倘若她心中无他,您问与不问……又有何区别?”

他一直不理解,苏献究竟是装傻还是真傻,了解苏献为人的人虽不会乱想,但生伯却看在眼里,尽管两人相差十九岁,可他对阿曦而言绝不仅仅是一个恩人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