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否认,若是让别人看,根本看不出刀柄上的污渍,有什么问题。
刀口上舔血的人,谁会在意刀柄上那丁点脏东西?
“诸位大人也知道,下官在回朝之前,一直在蜀中当差,蜀中距离吐蕃国,不过咫尺之间而已,下官对酥油留下的污渍,还是很熟悉的...”
说着,狄权逊竟然用手指头抹下一点污渍,塞进嘴里!
“没错,这就是酥油!”
这般举动,可把众人都恶心坏了。
就连最不讲究干净的戴胄,都皱了皱鼻子。
高廉捂着嘴干呕了好几下,好不容易理顺气才说道:“你的意思是,只要查清楚,汴京城中谁家与吐蕃人交好便可?”
狄权逊闭上双眼,似乎还在回味酥油的滋味,良久才睁开双眼,道:“非也,应该去查,谁和吐蕃人有仇才是...”
众人大为惊奇,就连沈月遥都诧异的一挑眉。
“这话怎么讲?”高廉继续问道。
“诸位大人,酥油这种东西,本是牛羊奶中提炼出来的,日子久了,自然会融化消解,且不提这污渍留下多久了,光是戴大人得到这把刀,就已有好几天了,怎么还可能留下味道?”
狄权逊高深莫测的一笑,道:“所以,下官以为,这把刀应是贼人从吐蕃人手中缴获而来,这点点酥油渍,不过是误导咱们查案的障眼法罢了!”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
狄权逊的推测很有道理。
不得不说,他的确是一位难得的查案高手。
换成旁人,估计连酥油污渍都发现不了,更别提识破障眼法了!
沈月遥微微颔首,道:“那你觉得,会是谁?”
狄权逊向沈月遥一拱手,道:“那就要问一问虞大人了!”
虞南乃是修史的名家,历朝历代发生的事情,都信手拈来。
吐蕃气候苦寒,海拔之高,中间的精兵猛将上去之后,必会气力大减。
因此,数百年来,中原攻打吐蕃的战役,少得可怜。
虞南沉吟片刻,瞳孔蓦得一缩,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不知为何,他的额头竟然冒出了冷汗!
他抿了抿嘴,忽然将目光投向沈月遥。
“老夫记得,去年泾阳二十几家商行,联合起来意图吞并秦家,其背后,是裴家主导的?”
沈月遥微微颔首,“不错,是裴家二房裴元都在幕后主使的,后来王爷查明,将其斩首!”
虞南倒吸一口冷气。
“那就没错了!”
众人对视几眼。
胡廷玉眉头紧皱,“真的是裴家?”
“自前朝至今,我中原向吐蕃用兵,不过寥寥三次罢了,头一次乃是开皇二年,文帝遣大将张旭阳,剿灭蜀中吐蕃残余,第二次同样是张旭阳出兵,当时吐蕃的止贡赞普兵败,仓皇逃窜...而第三次,于大业六年,领军之人,便是...裴距!”
众人的脸色都很不好看。
裴距...那可不是一般人!
他的地位,一点都不比在场这几位朝中大佬低,甚至还要超过些许。
若说伍虞是先皇的‘元谋功臣’,那么裴距,则是真真正正的开国功臣!
功劳大,资历老,以至于他成了小皇帝登基之后的第一位宰相!
虽然当了几个月,就因为身体不适让位给胡廷玉了,但也足见他的地位!
若裴距仅仅是一个人也就罢了,偏偏河东裴氏也是世家大族,比起崔氏王氏来,在朝中的底蕴更加深厚!
想当年,和胡廷玉并称为皇帝左膀右臂的涂文静,就是活活被裴家冤死的!
当然,能和吐蕃人打交道的,不止裴家。
但和沈月遥有仇,而且活着的人之中,也只有郭浩和裴距!
以郭浩的身份和老谋深算,会对岁儿下手吗?而且是这种不一定能杀死的手段。
显然是不可能的。
只有裴家!
杜晦看了沈月遥一眼,“你似乎一点都不意外?”
沈月遥平淡说道:“猜也能猜出来,只是现在多了一份证据罢了。”
说着,她忽然展颜一笑,道:“看来,在书院下毒的人,也找到了...”
不知为何,看到沈月遥这个笑容之后,众人都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胡廷玉沉声道:“老夫提醒你,裴氏与其他世家不同,当年先皇起兵之时,和裴距约为兄弟,更是钦赐了一块丹书铁券,或许谋刺岁儿,可以定罪,但绝不可能到抄家灭族的地步!”
他幽幽一叹,继续道:“若是裴家人不死光了,咱们便永无宁日...他们的死士,足以组成一支小型的军队!”
沈月遥目光漠然,淡淡的说道:“我从没想过,让王爷或者陛下定裴氏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