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济视沈月遥为恩人,立刻不悦的说道:“这位先生好大的口气,王妃虽然年轻,但所做的哪一件事,不是利国利民的壮举?反倒是这位先生,不知做过什么?”
颜师古眉头紧皱,面有诧异之色。
想不到,一个小小的考生,竟然也直言顶撞自己!
“你是何人?”
“在下来济,却不知先生为何人?”
颜师古看了看来济,冷笑一声,“原来是来鼎的后裔,你一个前朝余孽,就不怕老夫上报朝廷,将你的出身查出来?!”
来济的脸色,瞬间变得胀红。
他为人憨厚,却最见不得别人说自己的父亲!
“你,你...”
一着急,嘴就不好使,看样子,他已经恨不得上手去揍颜师古了!wap.bΙQμGètν.còM
沈月遥见来济将枪口,揽到了他自己身上,正要出言。
这时候,李遐龄忽然道:“先生此言差矣!”
颜师古又生气,又郁闷。
自己本来是冲着沈月遥来的,怎么连着两个考生,都来顶撞自己?
“你又是何人?”
李遐龄并没有立刻回话,而是看向了沈月遥。
沈月遥有些诧异。
李遐龄的目光,分明是在询问自己,要不要开口跟颜师古说道说道。
想不到,这后生的心思还挺缜密。
沈月遥笑着点了点头。
许褚早就摸清了沈月遥的习惯,当即一抬手,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张折叠椅来。
这把椅子,和沈月遥的茶具一样,只要一出门,随身必备!
沈月遥落座,饶有兴致的进入了看戏状态。
这般举动,把颜师古的鼻子都气歪了。
“沈...”
可是,这一次还不等他开口,李遐龄便道:“不知先生,是颜家的哪一位大儒?是师古先生,还是相时先生?”
颜师古一愣。
没想到这小家伙对颜家还挺了解。
他这一代有兄弟三人,长子便是颜师古,老二和老三分别为颜相时和颜勤礼。
颜勤礼如今不过三十来岁,正在蜀中虽名家修学训诂,自然不可能出现在汴京。
“老夫颜师古!”
李遐龄拱了拱手,道:“见过师古先生,晚生惯爱修读史学,对先生修撰的几部巨著,仰慕已久!”
颜师古沉着脸,烦躁的说道:“你方才所言,老夫哪里说错了?”
李遐龄呵呵一笑,道:“师古先生所说,来济兄是前朝欲孽,晚生不敢苟同!”
“来鼎乃前朝大将,他不是前朝余孽,莫非老夫是?”
“若来济兄是前朝欲孽,师古先生,当然也是前朝余孽!”
“你说什么?!”
颜师古脸色骤变,眼珠子瞪得老大!
李遐龄面不改色,侃侃而谈。
“来济兄的先父,乃是前朝大将不假,但据晚生所知,颜氏先祖之中,颜之推先生和颜思鲁先生,也曾仕于前朝,那么师古先生您...不是前朝余孽吗?”
颜介先生和孔归先生,正是颜之推和颜思鲁父子!
颜师古气得浑身都哆嗦了。
“你...你竟然辱我颜氏先祖,老夫,老夫...”
颜师古四下乱看,似乎是想找根棍子,跟李遐龄拼命!
李遐龄依旧稳如泰山。
“朝代更迭,乃是千古不变的道理,史家修学,最忌讳的便是蔑视前朝!前朝纵有万般不是,也总有些功绩,来鼎将军尽忠职守,拼死为国,他的后裔,怎么能以前朝余孽论之?!”
颜师古一只手按在桌子上,似乎是想将整张桌子,都扣在李遐龄脑袋上。
可听完这番话之后,却愣在当场!
来济也是张大了嘴,错愕不已的看着李遐龄,好像头一天认识他一般。
唯独沈月遥...无声的笑了。
她刚才就觉得,李遐龄的名字分外耳熟。
一提起史家,他就想起来了。
李遐龄!
不正是编撰了《南史》和《北史》的史学大牛吗?
论起修史造诣,他可比颜师古还要强得多!
以李遐龄为中心,周围一大片地方都安静的下来。
这番振聋发聩的言论,让不少考生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们搞不清楚,这一老一少有什么矛盾,但却听出了两人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