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沈月遥托着下巴,随手将桌子上的一张票据拿了起来。
这张票据,是刚才崔秀派人送来的。
足足两百万贯!
现在还没有‘银票’的概念。
宫中花银子,一般都会留下民部的票据凭证,自行去户部衙门去提银子。
而民间,则是会留下商铺开具的票据凭证,到时候去商铺里要账便是了,官府都有登记,不怕人抵赖。
崔秀送来这张票据的底款,是一家名为‘隆盛号’的商行。
沈月遥听说过这家商行,总店就在汴京城的平康坊,麾下有不下三十支商队。
在关中的实力,足以排进前五!
想不到,竟然和高句丽有关系?
甚至很有可能,这家商行本身就是高句丽的产业!
两百万贯,可不是小数,换成银锭,都能堆满整个院子。
他们竟然直接能拿出来,而且,还是现银!
这就很值得琢磨了。
大寅是绝对不会允许外族人,在境内拥有这么大产业的。
以秦家现在的实力,吞并‘隆盛号’并非难事。
如果是大寅人的产业,还要留几分情面,毕竟秦家不能一家独大,共赢才是长久之计。
但如果真是高句丽的产业,那就另当别论了。
沈月遥在桌子轻轻敲了几下,许褚立刻推门而入。
她把票据交给许褚。
“让毛骧安排几个人,去查一查‘隆盛号’的底细,必须要确定下来,谁才是真正的掌权者!”
“是!”
许褚应了一声,拿着票据去找毛骧。
汴京城,摄政王府!
夜已经深了,秦招远独自一人坐在书房里,身旁放着一摞厚厚的奏章。
像这样熬夜批奏章的事情,在秦招远身上并不罕见。
一个月里,他起码有十几天的时间,是要忙碌到天亮的。
大寅有三百五十八州,一千五百多个县,都有数不清的事情,要由他来定夺。
早在把持朝政之前,秦招远就以将每个县的名字,了然于胸。
吱呀——
王信从门外走进大殿,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银耳莲子羹。
“王爷,这是王妃亲手熬制,刚刚从大宅那边送过来,王妃吩咐,说王爷还是早些安寝得好...”
秦招远放下手里的奏章,一边缓缓搅动着银耳莲子羹,一边问道:“高句丽的使节叫崔...崔什么?”
“回王爷的话,崔秀!”
“崔秀如今和月遥商议得如何了?”
王信微微一笑,道:“回王爷,王妃答应卖给高句丽五百万石粮食!”
秦招远正想听些别的事情,换换脑子,便问道:“卖了多少银子?”
“两百万贯!”
秦招远一怔。
以他对沈月遥的了解,不扒下高句丽一层皮,她是不会罢休的。
怎么五百万石粮食,只卖了区区两百万贯?
虽然秦家种植土豆和玉米,并没有花多少银子,但那也是沈月遥自己的事情,卖上天价,都没有人敢说闲话。
王信知道秦招远在想什么,继续道:“王妃要了两百万贯银子,除此之外,还有高句丽境内的八座矿山,以及东部的五处港口!”
秦招远点了点头。
这就不奇怪了。
论起做生意来,谁都不是沈月遥的对手。
既然她只要了两百万贯银子,就说明,那些铁矿和港口的价值,远远超乎高句丽人的想象。
他喝了一口银耳莲子羹,试了试温度,见不烫嘴了,直接一口干掉。
把小碗往旁边一推,道:“那就把汴京大营之中的粮食,都统计出来,让崔秀都带走,本王正愁找不到地方存放呢。”
说着,他忽然莞尔一笑,“既然月遥卖给高句丽的粮食,那么便宜,想必卖给朝廷,也贵不到哪去!”
他原本略微沉重的心情,忽然变得好了起来。
按照卖给高句丽的粮价算,朝廷要购买剩下的一千多万石,应该也花不了太多银子。
如此一来,朝廷的压力,就能大大减轻。
主管银子的那些官员,也不用整天要死要活的了。
......
五月三十!
按理说,狄权逊的儿子已经出生一百二十几天了。
上一次,狄权逊打算办百日宴的时候,正赶上各地上报灾情。
泾阳县作为汴京的北大门,必须做好一切准备。
直到今天,才终于把儿子的百日宴补上。
小娃娃今天穿着一件大红色的肚兜,粉雕玉琢的,十分找人喜欢。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个小姑娘。
寅人最注重子嗣,正所谓有子万事足,狄权逊抱着孩子,笑得见牙不见眼。
一家三口站在大门口迎接客人,每个人看见他儿子后,都会好好夸赞一番。
“这大胖娃娃,眉清目秀的,日后定是俊俏的好后生!”
一个白胡子老头,在小书童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走到狄权逊跟前。
狄权逊见状,大惊之色,连忙将孩子交个夫人,上前搀扶起老头。
“元朗先生,您竟然也来了!学生惶恐,您快快请进!”
光从狄权逊前言不搭后语的客气话就能看出来,这老头的身份不低。
其他客人听见狄权逊的话,也纷纷围上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