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灵钏向北疾飞三百里,到一处大雪山才停下,招附近水族来问,原来已是唐古拉山附近。见此地空气冷冽、渺无人烟,于是灵钏寻一处干净所在,盘膝坐下将十颗灵珠一一祭起,狰兽则化出原型在旁好奇看着。只见灵钏再度将十颗灵珠进行组合,却依然不得其法。然而不断布阵之下,灵钏也吸收灵珠放出的不同灵气而修为渐长,只是心系阵法浑然不觉。
转眼秋去冬来,春尽夏至,灵钏也不知在此地修炼多久,只是阵法未成,心中难免焦躁。一日疲累至极,灵钏便于打坐冥想中沉沉睡去。待到睡熟,耳边突然听到一声熟悉的呼唤,再睁眼时,却见师尊天玑老人正在眼前。灵钏一晃数年未见师父,平日便时常挂念,如今见着顿时情绪激动,扑在师父怀里呜咽起来。天玑老人慈爱地手抚灵钏头顶,问起下山后都有哪些奇遇。灵钏便将收伏十二妖将,炼化十颗灵珠过程大体一说,并说虽有灵珠在手,如今却未练成绝学,因此愧对师尊。天玑老人则哈哈一笑,说昔日自己耗费百年才练成此阵,灵钏只因急于求成,这才把方向搞错了。然后提点灵钏,如今距离成功其实只有一步之遥,秘诀便是去繁就简、返璞归真这八个字。
师尊刚一说完灵钏便身子一歪从梦中醒来,这才知是南柯一梦。但想到梦中师尊所示,却正是眼下关窍所在,于是祭起十颗灵珠,这次不再动用灵珠中的神器力量,只用金木水火土、风雷光暗毒这天地十性之力,之后果然先后布成五行阵和五法阵,然后又如师尊昔日在锁妖谷中那般,成功将十绝阵阵法演将出来。一时间天地变色、风云际会,方圆千里的天地灵气几乎都受十绝阵影响而沸腾起来。
只是绝技初成,一时还不知如何将这浩瀚灵气收为己用,为免走火入魔,灵钏只得暂收法阵,将十灵珠收回怀中。想这数月水米未进寝食难安,如今终有所偿,不由心中大快、面有得色。而高兴之余,又想起此去南诏还有许多事并未办成,如今一年多过去,也不知那边有何变故。于是随手打开异界之门,便想前往南诏一探究竟。然而不等踏入,灵钏突然发现自己这次并未使用土灵珠,心中顿时又惊又喜,审视良久,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十颗灵珠中散出的灵气竟被自己照单全收,如今已有多股灵气在自己十指之间,随手便能使出一些神通而不必借助灵珠中的宝物。于是灵钏打定主意,待南诏之行回来,便再回此地修炼,看看自己能否将灵珠中的所有神通都收为己用。
再次来到洱海附近,灵钏远望苍山竟已香火鼎盛。灵钏给怀中狰兽化成的狸猫取名追蝶,然后叮嘱其不要造次,这才缓步进山来到感通寺外。但见里面香客络绎屋舍极多,大略一数,约莫有三十六座庵院,且常有身穿红衣紫衣的达官显贵穿梭其中。灵钏向寺中僧人打听,只说自己是张佺的朋友,要见纯陀和尚。那僧人见灵钏衣着不俗,不敢怠慢,前去通报不久,便回来引灵钏到正殿之旁。灵钏见正殿名为大云堂,显然是模仿汉地形制建成。稍等片刻,纯陀和尚从正门出来,见到灵钏先是一愣,随即上前热情招呼,并引灵钏前往贤者所在的内堂。
过不多久,灵钏便再次遇到李贤者。只是一年不见,贤者愈见清减。寒暄几句,贤者又向灵钏介绍旁边坐着的客人,姓段名宗榜,正是先前张佺说过想要联合对抗权臣王嵯巅的洱海段氏家主。灵钏见他奇骨贯顶、雄姿杰貌,正是富贵多寿的骨相;兼之国字脸山羊胡,浓眉大眼、神态威猛,又是将相之才的面相,因此心生好感,但又不知该说何话。于是先向二人施礼,然后问李贤者过去几年王嵯巅是否又来滋扰。那贤者却不以为意,说朝中多事,正为国师赞陀崛多大兴土木,多建寺院,号称小寺三千、大寺八百,并在石宝山开凿石窟。但这些寺庙多为密宗,而贤者所传禅宗只在感通寺内,如今虽有千余信徒香火旺盛,但长此以往势必沦为小众。而段宗榜却在一旁劝解道,那国师所传密法如今结合了本土巫教传统,所以底层民众更容易接受;而贤者所传禅理曲高和寡,往往百姓很难听懂,唯有渊博之士才能理解一二,还多用于清谈之说,所以也不能全怪百姓愚蒙。
段宗榜此话倒让李贤者无言以对,但一想到禅宗至理的金玉之言却不能广为流传造福百姓,心中便有明珠暗投、珠玉蒙尘之憾,也让灵钏在旁唏嘘不已。反倒是段宗榜在旁劝道:“听闻崇圣寺即将落成,但王上却以格局平淡而怏怏不快。贤者何不借此机会,以修建佛塔之机将禅宗发扬光大。”那贤者闻言眼前一亮,说道:“此事确是极妙,若能前往建起宝塔,一来可将佛宝托付,二来也可将我佛门经卷流传,泽被后世。明日我便去向王上进言,倒要看那国师敢不敢放我前去。”灵钏见李贤者心意已决,便对贤者道:“只怕明日那王嵯巅再出什么难题,我愿随贤者一同前往。”一旁段宗榜笑道:“我曾听佺儿说起过仙姑的本领,仙姑虽有神通,只怕擅闯王宫也不是容易之事。”灵钏闻言笑道:“区区小事,不在话下。”
随后灵钏又问妖人龙赤授首之后,巫教现在如何,贤者并不清楚这化外之事,倒是段宗榜随后补充,自龙赤死后巫教行事低调很多,听闻有一杨姓少年伪以天童董迦罗尤转世之名总揽教务,并在教中掌握实权的石长老助下继任教主,最近又将巫教更名为拜月教,以顺应苗民的拜月信仰,只是如今行事愈加诡秘。
灵钏对此却不在意,只觉一个本土巫教又能对佛教造成什么威胁,所以同两人寒暄一阵,这才和贤者约好明日一早在王城会合、然后告辞出来,就在洱海之畔寻一客栈歇息。次日一早,灵钏吃些酒菜才出发,施法来到城门时天已大亮,等了许久才与贤者会合。灵钏隐去身形,悄悄跟在贤者身后一起进入羊苴咩城。但见王城内整个布局井然有序、庄重威严,颇有王权气概;同时结构又分五部,宫、廷、官员居处、南北通衢和客馆各自独立,显出等级森严。
经过通传,李贤者获准前往内廷与南诏王劝丰祐相见,而王嵯巅亦率百官在侧,为首者自然是七位清平官,段宗榜亦在其列。劝丰祐拿着李贤者上言,详细问起佛塔形制、选材、方位等等,李贤者从容不迫一一回答,劝丰祐闻言龙颜大悦,随即下令让李贤者入崇圣寺住持佛塔修建工作。然而王嵯巅却在一旁发难,说崇圣寺中观音圣像因无铜停工,无铜便无法修建佛塔。灵钏在旁听到,以传音入密之法告知贤者,此事极为容易。于是贤者随口答应,引南诏君臣尽皆侧目、小声议论,贤者却无悲无喜,施礼告辞,只说要回去准备。灵钏留在原地听了会墙角,见并无异状,这才悄然离去。当夜,灵钏以金灵珠聚来百里金气,以雨帔施法在羊苴咩城上空连下一夜金雨,到次日一早方才雨收云散。崇圣寺里僧人一早出门,惊见遍地铜碎,于是欢喜取铜称重,前后共收五万余斤,不但造像够用,就连筑塔都够了。于是观音圣像不久之后便得完工,世人皆称其为雨铜观音。
而次日一早,得了消息的李贤者便和灵钏一起入宫面圣、交付差事。不料王嵯巅却抛出第二件难题,便是崇圣寺中数万工匠,每日饮食靡费甚巨,问贤者可有应对之法。灵钏在旁心说,不过是再下一场金雨而已,于是便让贤者答应。然而李贤者却并未照办,只说愿做寺厨侍者,每日托钵化缘来筹措众人口粮。这番话更令南诏君臣惊讶不已,灵钏只道是贤者要学禅宗先贤那般乞食传法,所以也未阻止。不想贤者前脚刚走,王嵯巅便对劝丰祐笑道:“那李成眉的确聪明,若他真能再下一场金雨,我便治他妖术惑众和意图谋反之罪。”一句话说得劝丰祐和段宗榜等人皆神色一凛,更让灵钏汗流浃背。未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