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报警吧?”
董戈突然目光如炬,斩钉截铁地说:“算了。”
似乎再不想再多说什么,拿了块毛巾捂着头,独自走了。
从那天以后,董世恒再也没有见过父亲开怀大笑,直到父亲去世。但从那年到父亲去世的十年内,是家里剧变的十年。虽然董家从来就不缺钱,但没想到父亲居然在这十年内为家里创造了那么多财富。而更没想到的是,父亲会在家业到达巅峰之际,用一根细麻绳结束自己的生命。
董戈的发家,外人看来是运气。解放后,他也进了改造营,两年后,土改期间,本是隘城富商身份的董亥,突然破天荒地捐出所有家产,据说有十根金条,茶厂所有权也主动交予政府,算是变成集体共有了。李征和杜俊修念在他们思想进步,有改过自新的觉悟,并没有过多的为难他们,反而是把茶厂的管理继续保留给董亥,而改造成功的董戈则去管理罗溪的茶场。在集体时代,管理权并不能产生什么财富,但董亥的社会地位则随着每年的茶场的收效水涨船高。虽然董戈在罗溪镇过着半隐居的生活,但隘城的商人圈子里,早已是声名鹊起。七十年代,董戈逐渐从被雪藏的状态走出,在公开场合活动,基于当时急需的物质需求,隘城又打算建立糖厂,玻璃厂,农机厂,零食加工厂。基于董戈的成功管理茶场经验,他被任命为糖厂的厂长,兼任农机厂副厂长,后来又派到零食加工厂做副厂长,基本上是身兼数职的状态。70年代隘城和下辖的乡镇人口暴增,糖和零食一直供不应求,效益极好。等到了八十年代,计划生育开始后,本以为需求会有所缓和,但此时的计划经济已经基本结束,老百姓手里开始有些钱,反而更加刺激了需求。82年,董戈突然辞去所有国营工厂的厂长副厂长职务,然后沉寂了三年,到85年,他自己办了一家糖果加工厂,规模虽然不大,但全是他个人投资。至于投资的钱哪里来,说法不一。官方说法是政府贷款,也有传闻说他日本的亲戚资助,因为工厂里有日本进口的全国最先进设备,而也有一个离奇的版本,这个版本到底是谁传出来的不清楚,但几乎没人相信。据说董亥在解放前曾经靠茶叶生意,药材生意,以及店铺租金,加上罗溪的茶场等产业,聚集了大量财富,而且董亥似乎总有先见之明,能赶在货币贬值之前将手里的现钞变换成黄金,为了不被新政府抄家,他将金条全部藏在城外的一个树下,然后把实业全部捐给政府,保住性命。到了八十年代,董亥死了之后,他儿子董戈把金条又挖了出来,涨了几倍的黄金此时固然是硬通货,换成钱买了设备办了厂。这个版本之所以不被人信服,除了太过传奇色彩,更多的是没人相信董亥居然会舍得到死都不拿金条出来享受生活,反而是死在又破又旧的罗溪老家。所以,更多的人是相信前面两种传闻,但董戈本人直到死也没有在任何场合回应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