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会讲人-伦道德?你去管呀。你怎么不管?”
“西边的身毒(印度),东边的倭人,南边的热带野人,也不讲人-伦道德,
你这腐儒怎么不去管?”
“就算是大唐境内,三代血缘以内,表兄妹互嫁通婚,生出的畸形孩童数量,远超他人百倍。
你怎么视而不见,不去讲人-伦道德?”
什么?
李愔还想接着再说,谁料魏征脸色大变。
“咚”,魏征直接一拍桌子,身体前倾,脸色凝重,厉声喝问:“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此时魏征之前的怒气怒火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他之前的发火,都是假装的一样。
等等,假装的?
李愔突然意识到什么,魏征这老头,刚才是在假装发火??
难道你这长的浓眉大眼的家伙,竟然在骗本殿下?
“没、没说什么”,李愔讪讪一笑,觉得事情不妙,决定先走为上。
可魏征直接挡在李愔的身前,他一把拉住李愔的衣襟,用一种严肃的语气问道:
“你刚才说,三代血缘以内通婚,生下来的畸形孩童,是其他人的百倍?可有依据?”
原来你问的是这个啊,李愔松了一口气。
随后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那是当然,至于依据啊,你派人出去调查,立刻就能得到依据”。
调查?
魏征眉头紧皱,想了想,放下李愔,大步走到门口,喊道:
“来人”。
……
片刻后,魏征大儿子骑马奔出门外,朝城外的南衙十二卫的驻军方向奔去。
而魏征,再次回到书房,坐在桌后,平静的看向李愔,似乎在说:
既然被你看出来了,那我也不装了。
李愔心中呜咽一声:
完了,看来魏征这老头刚才确是在假装发火。
苍天在上,厚土在下,没天理啊。
本想到长孙无忌是老狐狸,没想到你也是个深藏不露的老狐狸。
“那啥,老师,若是我所说的属实”,李愔小心翼翼的问道:
“那我老爹那件事,您是不是就不上谏了?”
魏征似笑非笑的上下打量着李愔。
“印书、赚钱、军事、诗词、生育、造福百姓,
你年仅六岁,怎么会有这么多秘法藏着?”
李愔张张嘴,想狡辩,额,想解释,却不知怎么说,最后闭口不言。
最后尝试说道:
“那您对哪项感兴趣?我们交换一下?”
“换取老夫不在上谏谴责你父亲?”魏征问。
“对”。
“老夫都有兴趣,但老夫都不愿意换。”
魏征的回答打碎了李愔最后一点希望,看了,魏征是一定要上书谴责自家老爹了。
也就是说,魏征一定会恼羞成怒老爹杀掉了。
而自己的任务,一定也完不成了?
想到最终结果,李愔心中仿佛彻底放下了什么重担。
算了,认命了,看开了。
虽然被魏征这个便宜老师牵连,可到了最后,老爹总不会打死自己吧?
李愔后退两步,恭恭敬敬的下跪,连磕三个头。
“什么意思?”魏征皱眉问道。
“老师”,李愔用自己最诚恳的声音说道:
“师生一场,给您磕三个头,算是提前给您送行了”。
李愔轻叹一口气,平静的说道:
“作为您的学生,虽然明知道您一定会上书谴责我父亲,明知道您不会改变主意。
可学生我还是想最后劝您一句:将那份奏折烧掉吧。”
李愔拍拍衣服,准备出门叫上杨榆,重新搬上东西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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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
就在李愔转身离开时,身后传来魏征的声音。
什么?李愔觉得自己没听清,又或者听见了幻听。
他扭头向身后疑惑的看去。
只见魏征拿起桌上的那份要杀头的奏折,有拿出火折,直接点了起来。
奏折很快就化为一团火焰,张牙舞爪,最后不甘的变成一堆灰烬。
“你看”,魏征对着李愔一摊手,微笑着说道:
“老夫把这奏折给烧了”。
氛围再次陷入了沉默,李愔看了看地上的灰烬,视线上移,直到与魏征四目相对。
好半晌,李愔才说话了:“为什么?”
为什么他李愔刚才劝了老半天,想尽了办法,您老都一定要冒死上谏。
可如今他李愔自己都放弃劝说了,您老反倒将那份奏折烧了,不上书了?
为什么?
“从你踏入老夫的书房,就一直嚷嚷着要和老夫交换条件。
把自己当成外人,站在同等的高度跟老夫对话谈条件。
老夫,不喜欢。
你是老夫的学生,老夫是你的老师;
可你始终没有以学生的身份,劝说老师不要上谏。
直到最后,你才这么做。
既然你这个学生都诚心实意的劝说了,那么老夫作为老师,
烧掉奏折不再上谏,又有何妨??”
魏征一脸笑意的说完长长的一段话,然后看着李愔呆呆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
这,玩我呢??
李愔扭了扭僵硬的脖子,艰难的说道:
“您老不是脾气倔强,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吗?”
魏征微微颔首:“若是学生真心相劝。老师又岂会不听啊。”
李愔也笑了,再次问道:
“老师,您不是说,我爹做的事有违人-伦道德吗?”
“于国无害,于百姓无害,于江山社稷无害”,魏征笑道:
“劝与不劝皆可,老夫又不是那些脑子不开窍的腐儒,岂会为此搭上自己的性命,去舍命上谏?”
“这就是老师给你上的第二课:不要把老师当成外人。”
李愔的眼眶有些湿润了。
他重新摆正自己的身子,心悦诚服的向前拱手、深深弯腰,嘴里轻轻说道:
“老师,学生李愔,有礼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