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破壳(1 / 2)

遗迹外部,

地面的温度急剧升高,洞窟外雨滴滴落就立刻化作蒸汽,周遭的一切都完全被白气笼罩。高点不断有碎石滚落地面,遗迹剧烈抽搐得像是吸多了猫薄荷的猫。

雷蒙有些不安,他看身边的巴尔,那诡异半张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巴尔’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向他解释道:

“应激反应,是生命体续存所必须的自我保护,比如……喷嚏是因为鼻子吸入细菌颗粒以及过敏源,身体自主将其派出;或者呕吐,当人吃了有毒及对胃肠有刺激的东西后,觉得恶心,将摄入的内容物吐出,这是胃肠道防止中毒的一种自我保持机制;还有被针扎时,手会下意识往回缩。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人会保护自己,其他活着的东西当然也会。”

“活的东西?你是说,这座遗迹?”

雷蒙惊地瞠目结舌,这几乎颠覆了他的认知。

“是的——大约它感受到体内进入了什么致病物。是我们的小朋友们进去了吗?它开始着急了。这对我们而言是个好兆头。”

‘巴尔’抚摸雷蒙的脑袋,半张脸显露出温和的表情:“别担心,我们已经和那个‘神’达成协议了,一切都在计划之内。”

他看向天空,洞窟外雾蒙蒙连成一片,“就是雾气有点大啊,这么大的雾,我们的人完全看不清天空。难道要失败了?”

“失败?”

‘巴尔’虽然这么说,嘴上依然是轻松的语气,“我可不想失败啊。”

时间在此间是个很含糊的词语,

湖面澄澈如镜,轻盈的梦泛起涟漪。

虚幻的像梦境一样美好的地方,每一刻都在怀疑会不会如泡沫那般破灭。

“真的有资格受用如此的美好吗?”他陷入了深刻的自我怀疑。

“不行!”

她对他说。

一个女人,站在梦中对着他祈求,

“亲爱的,不要去做冒险家,求求你,我和孩子不能没有你!”

她,她是谁?

孩子,孩子——

叫什么名字来着?

什么都消失了,脑子空空荡荡,像被虫子蛀空。心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洞,无论如何无法填满,又无论如何都想将它填满,无论如何。

回忆,回忆。

回忆是昏黑色的,带着杂音,和这样泡沫般轻盈虚幻的美好并不相衬。

虽然如此,那是有必要的,他想。

他放空自己,沉入那片静寂的水域……

坑洞…

他看到一个黑色的坑洞,堆满睡着的男人,有被砸碎了脸孔的,有缺胳膊断腿的,有只剩一个头颅的——共同点是,他们都死了。

他正将板车上的尸体往洞中抛落,背后有教团的白色唱诗班吟唱和声,安抚迷途的英灵,歌声悠远,并不令人反感。

“新兵的第一个任务是打扫战场,埋葬友军,你知道为什么吗?”身边那个面目模糊的暖黄色男人问他。

“为什么?”

“一是为了防止烈士的遗骸成为魔兽的食物,或者被恶毒的精灵焚烧,无法回归大地……

二是,让新兵们习惯战争,还有死亡。”

那个男人拍拍他的肩,“新兵,好好干,要活着。”

要活着。

死掉的尸体会膨胀、会发臭、会生出蠕虫,需要埋葬。

他在战场上回收尸体,收拢残肢、阖上双眼、整理遗容。

久了之后,慢慢有些习惯了,他变得有些轻浮,回收时不像原先那样谨慎,处理起来也不像最初那般闫肃——反正最后都会丢在一个大坑里掩埋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