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绰约道：“那册子到底是干什么用的？我记得上面记的都是用极细的毛笔记的人名，字都小得很。”

沈霞裳道：“大概有多少名字，你数了没有？”

凌绰约道：“数倒是没有数，但我估算了一下，总共应该有一千多吧！后来我抽空将它翻了翻，不仅全是人名，旁边还注明一个日期，不知是什么意思，我一直以为是一本借贷的流水帐。”

沈霞裳道：“这就差不多了！”

凌绰约道：“啊--什么意思？”

沈霞裳道：“这应该就是水云坞二十年来减少的人！”

凌绰约道：“二十年来减少的什么人？”

沉思了一会，沈霞裳道：“不对，这是水云坞二十年来减少的男婴，女婴应该并没有登记在上面，按照男女各一半的比例看，还有一半的女婴没记录在内。”

凌绰约皱眉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霞裳道：“一年多以前，户部侍郎程心谷突然被人下毒，只因为他发现了水云坞中的二十年来人口增长的数字有异常，于是便向县令孟怀经发函寻问，之后时间不长，户部保管户籍档案的地方便无缘无故地出现了火灾，从事后的种种迹象看，明显是有人想纵火烧掉户籍档案来掩盖什么事实的，后来程心谷开始着手调查这件事，结果不久之后便被人下毒，以至到现在还生死未卜。”

凌绰约道：“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沈霞裳没有立即回答凌绰约的话，顿了一顿，轻轻地嗽了一声，眼里的忧郁似乎更浓了，凌绰约本身是一个极其美貌、聪明、自负的女孩子，但现在看沈霞裳的眼神却不由得有点痴痴的，眼睛也开始朦胧了起来。

是不是，她又想起了她的清扬师弟了？

听到沈霞裳的声音，凌绰约才猛地清醒过来，原来自己又走神了。

这时就听沈霞裳道：“这件事说来话长，请你耐心地听我说来！”

沈霞裳未曾回答凌绰约之前先问道：“凌姑娘你是来自阊阖宫的人，据传大落日神功乃是敝派的不传之秘，是么？”

凌绰约道：“是呀，我亲耳听到师父说的，很多年前说的，我记得当时赫连纵横大师兄也在场的。”

沈霞裳低声道：“喔，你的大师兄名叫赫连纵横么？”

凌绰约道：“是的，我们的大师兄名字就叫作赫连纵横！师父和大师兄在我们的眼中都是神一样的存在！”

说完，眼神中满是崇拜和神往。

沈霞裳微笑道：“是么？”

凌绰约郑重地点头道：“对于我和顾师弟、清扬师弟和清歌小师妹来说，他们两人就是！”

沈霞裳再微笑点头道：“我相信！我看咱们还是回到前面的话题吧！既然真的是这样，那么赤阳侯又是从哪里学到的大落日神功的呢？”

凌绰约沉默了片刻道：“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那大落日神功确是我派的镇派之宝，现在师父也已经去世多年，竟然不能去问他老人家，唉！我也非常好奇那赤阳侯的大落日神功学自何处呢？不过这几天我一起在想，记得师父曾经说过他有一位师弟，是一位道士，名字好象叫作无亢大师，那本大落日神功的秘笈就是祖师传与他的，他从不离身，但据师父说，他已经失踪了三十年了！”

沈霞裳又道：“是么？”沈霞裳皱皱眉头，顿了一顿又道：“那为什么祖师会将那大落日神功的秘笈传与你的师叔而不是贵师呢？”

凌绰约叹道：“我们这一派一直都是居住在阊阖宫的，祖师这一生就收下我师父和师叔无亢大师这两位徒弟，当年祖师临终前却给我师父及师叔出了一道选择题----”

沈霞裳反问了一句道：“选择题？”

凌绰约点头道：“对，是一道非此则彼的选择题！”

沈霞裳道：“选择什么？”

凌绰约道：“让他们师兄弟二人二选一，就是让他们两人在阊阖宫与大落日神功之间做一个选择，要么拥有大落日神功的秘笈，要么就拥有阊阖宫，二者只可选择其一。”

沈霞裳道：“于是你师叔选择了大落日神功，而你师父则选择了继承阊阖宫，是么？”

凌绰约点头。

沈霞裳道：“为什么？”

沈霞裳的意思是，他们为什么会出现那样的选择

凌绰约道：“其实对于武林中人来说，没有什么能比高深的武功更能吸引人了，师父在说起这个事的时候也是带着深深的遗憾和惋惜的，因为他是大师兄，祖师本来也是让他先选择的。”

沈霞裳道：“那他为什么还是选择了留在阊阖宫呢？”

凌绰约道：“据师父说，只是单纯地因为小师妹的身体不好！你不知道，我师娘因为生小师妹难产而死，那小师妹是没有足月出生的，所以我师父就选择了阊阖宫，虽然他也知道大落日神功的神妙，原是打算选择它的，最后不得不让与无亢师叔了！”

沈霞裳叹息道：“原来还有这么一段武林掌故！”

凌绰约道：“这事我们大师兄也是知道的，什么时候能见到大师兄，再仔细地问他一问就好了！唉---”凌绰约又叹了口气道：“大师兄也不知这几年去哪了，要是他在这，我们谁也不怕！”

沈霞裳道：“喔，你的大师兄不是去为你师弟寻药去了么？”

凌绰约这时眼圈微微有些发红，道：“他之前每隔一段时间便要回到阊阖宫去一趟，现在据顾师弟说已经有三年没回去过了，我们几个与他也有三年没见面了，可能是没有寻到药吧！”

凌绰约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沈霞裳这时听她说得有点伤感，也一时默然不语，只是在静静地听她说着。

凌绰约又道：“大师兄一直也是在寻找带碧云浆的空青的，只是这东西太过罕有，我也只不过是无意中听说那天竺王子有一个空青，便是那新月空青，本打算到天竺去碰碰运气的，不料却有人将它送上门来了，那我便老实不客气地动手了！”

凌绰约微笑着又接道：“我一直想等到见着大师兄再动手的，但一直没有他的消息，恐怕夜长梦多，便只好自己下手了，谁知竟然遭到那赤阳侯的毒手！”

凌绰约说到最后叹息了一声，又道：“好在那空青当前尚没被那赤阳侯夺去！”

沈霞裳还是一直保持一个姿势，默默地听着凌绰约说话，偶尔轻轻地耸一下右肩。

望着凌绰约的脸，沈霞裳发现，这张正处在这黑暗的石窟之中的脸，虽有火把火光的映照，可惜光线还是是略显得黯淡，但她的皮肤却兀自白得发光，吹弹得破的脸上生出的虽是大病初愈的潮红，但给人的感觉依然是神光离合，明艳动人！

沈霞裳竟似看得有些痴了，似乎在凌绰约的脸上看到了另一个明媚娇艳的脸！

这一会沈霞裳一直没有怎么说话，都是在听凌绰约的说话，这时凌绰约也似乎有所惊觉，见沈霞裳在呆呆地看着自己，有点不好意思地道：“你看我唠唠叨叨地说了这么多，沈大侠恐怕早就烦了吧？”

沈霞裳没有作声，凌绰约“嗯”了一声，沈霞裳这才反映过来，脸一红忙道：“没有，没有，听凌姑娘说话怎么会烦呢！请继续，我在认真听呢！”

凌绰约道：“是么？还是请沈大侠接着刚才的话往下说吧，希望你能尽快地为我释疑！”

沈霞裳道：“喔，刚才咱们说的是‘大落日神功’，但是你听说过有一门叫作‘小落日神功’的功夫么？”

凌绰约摇摇头，表示不知。

沈霞裳道：“据说大落日神功是一门非常奇妙的功夫，一旦真能练成，其威力巨大无比，世上将会罕有对手！”

凌绰约点点头，表示同意，这毕竟是她本门的功夫，自己虽然不会，但还是稍微了解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