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联系过了,以前是同学,你不要管那么多,顺其自然。”握住餐桌上装满热饮的杯子想要给手暖和暖和,被电话里一连串的问题给扰的心烦。
挺想跟家里人心平气和好好说话,却无奈每次父母噼里啪啦不顾他的感受说着训斥的话,余悦就很难做到用平和的口气进行交流,这也是越来越害怕与家里人说话的原因。
学生时期成绩拔尖,一直都是让父母放心、让旁人羡慕的孩子,大学毕业工作也是回到老家考公务员,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搞不懂为什么出来闯荡后就变成了不懂事、挑剔、不体谅人。每次被家里训斥都很想问父母:“是不是只有学习成绩好的我,在家当公务员的我才是你们的儿子;是不是如果不结婚,不能传宗接代,我就是不孝顺……”可每次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他知道这话一出对双方都是很重的伤害。
也曾尝试给父母讲讲自己在外面看到的世界,甚至想带他们出来走走、逛逛,好让他们更好的了解自己所处的环境及工作,第一次提出即被父亲无情地反驳:“带我们出去玩,你有几个钱?你挣那点钱够给自己娶老婆了吗?你多大了,还整天只想着玩,还什么都指望我这个老头子给你呀?!你不是有本事吗,要出去闯一番名堂吗?”自这之后,再也没想过他们会理解自己。
其实每次想起这些,心里都怪难受的,父母头上的白发越来越多,尤其是父亲这两年已经明显有点驼背了。眼前的情况只能是往前冲,已经无路可退,否则即不能让父母享天伦之乐,又不能让自己日日渐好,这才是最失败的。幸好弟弟两年前从师范学校毕业就考去到县城高中教书,也算是父母跟前还有人照顾着,不然哪能这么自由、无牵挂的在外闯荡。
想起这些事,只得轻轻叹气。外面的风吹得路边的树木在不停摇晃,行路的人都已经穿上厚外套,触不及防的降温让这个深秋已经略带冬天的气息。
该面对的事始终得面对,该想办法解决的事始终得解决。从双肩包取出小笔记本,简单对上午的工作进行总结,再查查下午要去走访的店面的地理位置,还好,三家店在同一线路的公交站附近,可以在查找路线、等候交通方面省下些时间。
走出快餐店,才听见风的声音。好几棵树在这场风的作用下已经裸的站立住,任凭这个世界给它什么都接受。
打开窗户能清晰听见对面住宅区一家音乐培训机构里传来的乐器演奏声,断断续续的节奏,忽强忽弱的节拍,算不上熟练,却也可以让已经稍显疲惫的打工人借来悦耳。
坐在窗前的小书桌前,笔记本电脑已经开了半个多小时,文档也是打开的状态,思绪却还没打开,不知该从何处着手改善方案。
进入母婴产品行业之初就收到不少质疑的目光,一个年轻未婚的男性无论是在同行中还是在客户眼中,都不会相信他能做好这份工作、能设身处地的与受众群体进行沟通交流。在余悦的心里,母婴二者是最可爱的人,能激发人心底里的善良、疼惜,能在这个群体身上看到爱与希望,当然这些他都没跟人说,说出来也很难有人能理解。
从小各方面优秀,因为感受到优秀带来的优越感,在任何方面都努力去迎合大众,享受因为出色而让众人给自己欢呼鼓掌的情景。在老家做了几年公务员,有些方面的事慢慢消耗掉他对这份工作的热情,也在日复一日中感受到自己力不能及的无奈,经过一番挣扎做出选择后自然是颠覆了从小到大在家人、旁人眼里的形象。
刚到这座城市找工作遇到一些困难,有人们的偏见,也有自己能力受限的原因,但未想过要放弃。未找到工作又没有面试的时候他就去商场、公园这些公共场所溜达。正常上班的时间,一个年轻小伙漫不经心的东瞧瞧西看看,毕竟是沿海城市,人们的包容性更大,并未对他投去异样的眼光,又或许也有人以为这就是他的工作。
每次在外看到小孩,尤其是还未上幼儿园的孩子,余悦都会多看几眼,被看的孩子也会盯着他,然后清澈明亮的眼睛跟着嘴角一起笑起来。喜欢他们的笑容,简单纯粹,喜欢他们笑的时候发出的声音,纯粹干净。带孩子的有母亲也有老人,每次看到他在跟自己家孩子进行眼神交流时都会自动地发出善意打个招呼或者闲聊几句,此时的他们都是没有任何戒备的,他们在看向自己孩子的时候眼神里尽是温柔与爱。
想到这,又不禁想起自己的父母。慈父严母在他家表现得很经典,母亲是幼儿园退休教师,父亲是机关单位退休干部,两位老人无论以前还是现在都保持着退休以前对待工作的脾性,有时候甚至会觉得他俩把工作的习惯都带进了家里。父亲在家总是以审视的眼光看待自己的两个孩子,母亲则一直都像带小朋友般与自己的孩子进行沟通交流,在父母两极分化的教育培养之下,偶尔也会怀疑自己到底属于哪一类,父亲是否也曾用温柔的眼神看过自己的孩子。
思绪天马行空般旋转,如何改善方案还是没有头绪,夜幕却已经加深好几分,困意也渐渐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