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米哈伊尔小姐让我去找她时，天才刚亮。

这是我第一次来到维也纳，但说到底我已经忘了为什么要去她那里，或者说她是谁，我又是如何得知米哈伊尔这个名字的，我一概不知。但我知道我不能在路中间继续发呆了，万一被马车撞到就不好了。

走到街上，我感到一阵晕眩。行走在路上的形形色色的人，空气中弥漫着很大的味道，不，并不是说这座城市有什么异味，而是那种拥挤带来的窒息感。至少就我个人而言，很讨厌这种人多的大城市。

维也纳现在大概有两万人口，虽然在帝国内比不上米兰或者布拉格，但是这个数字对我来说已经是没什么概念了。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这种城市虽然很有活力，我却只能把它和墓地联系起来。不，不对，并不是说这些人让我感到厌恶，而是说绝大部分人劳其一生都不会有什么结果，现在所看到的这些仿佛是人生的终点。

不过这些只是我个人的偏见吧，毕竟真正死气沉沉的人是我。并非因为我这个乡下人没来过这种地方，只是单纯的不习惯罢了。

然后走过这条路口，终于快要到了的时候，人的气息突然消失了，大概是她布置的结界一类的东西吧，似乎是给周围的人灌输回避的想法来防止别人误闯，不怀着刻意的想法来到这里是无法进入的。但说到底结界是什么，我又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个词的，到了她那里应该会得到答案吧，我这样想。

想到这里一栋很大的宅子映入我的视线，应该就是她住的地方，但说实话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形容，远看还是挺气派的，仔细观察了一下后，就再也没有这种想法了。

无人打理的杂草倒是不算什么，墙壁上巨大的裂缝绝对不能让人无视，就算这房子突然塌了，我也不会有多惊讶吧，走近门时，甚至看见门上还有一大片蛛网。这栋宅子看着并没有多古老，它变成这个样子恐怕纯粹是因为无人打理。

我敲了敲门，但等了许久任旧没有人回应。于是我就想着说不定门没上锁，去推了门，然后门开了，那我只好当成她是为我这个客人打开门的。

到了室内，这屋子的情况好了一点，毕竟能看出来这里是有人打扫的。大厅的空间很大，但是没有人在这里，在进屋之前，我还觉得屋主是个有无数家仆的显赫贵族，现在看来更像个没有人陪的老人家。

室内的墙上挂着各种装饰品，包括那种看上去很名贵的画作，如果拿去卖掉说不定能吃喝不愁吧。但这无非是因为我并不懂艺术，这些画又挂在这种大房子里，所以我理所当然的认为这些是名画，倘若它们真的到了我的手里，大概会变得一文不值吧。

楼梯正对着门口，结合从屋外观察到的，这屋子一共是三层再加上一层地下室，脑中依稀记得她会在三楼尽头的房间等我，于是我走上楼梯，到了二楼的位置，终于看到了一个人，似乎是这家的女仆，她正在打扫二楼的楼道。但既然室内有在打扫，为什么不去管管院子里的那副惨象呢。不过她此时算是背对着我，距离也很远，因为她正在楼道的尽头，我也没有心思去和她说这些。

这时，隐约听到楼上传来说话的声音，于是我准备上到三楼，那个女仆转过身来，我与她对了一眼，随后走上楼梯。但很奇怪，我没有看清她的五官，不对，不如说她的脸上似乎什么都没有，是错觉吧。

到了三楼，对话的声音变大了，但仍旧听不清，因为并不是在争吵，不过既然有客人在的话，我还是不去打扰了。那么，回去吧。正这样想着，我的脑海中好像出现了一种奇怪的想法，似乎是在说现在离开这里，我就会死。简直莫名其妙，但我也想不清楚为什么我会有这种想法，总之，这有点让我毛骨悚然，再加上我也没有什么逆反心理，所以我还是走近了那间房间。

到了房间门口，我终于听清了她们的谈话，房间内在说话的只有两位女性，她们要说的事情似乎已经说完了。

“我的客人来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说话的人语气很平静，不，更像是说不上来的另一种感觉。

“那我之后再来。“

对方这样回答，听上去是一个很柔和的年轻女性，她紧接着继续说下去。

“虽然我不知道理由，但既然你决定好要这样，我也没有其他可说的。“

我在门前站着，似乎不知不觉就开始偷听了，虽然没听到什么重要的内容，但这大概是

做贼心虚吧。我慌张的想要躲起来，等那位可能比较年轻的小姐离开后再进去，只是下一秒门就被打开了。

紧接着，映入眼帘的是她那宛若雪一般白皙的肌肤，靓丽的红发在身后散开，身上穿着与她极为相衬的礼裙，但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她血红色的瞳孔，这个瞳色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再此之前，我对红色的感想一般是热情一类的，但那对瞳孔中的冷漠算是打破了我的观念。也不禁让我想到，一个看着不过十六七岁的小姑娘为什么会有种让人恐惧的感受呢。是因为我曾经见过她？脑中又冒出了很奇怪的想法，这次甚至连因果关系都对不上。但我也想不出更为华丽的辞藻去形容她的魅力了。总之，如果不是刚才一闪而过的奇怪念头，作为成年男性的我恐怕已经被她迷的神魂颠倒了吧。倒不如说这大概才是恐惧的来源吧。

她将目光投向我这里，随后提起裙子对我行礼。

“初次见面，我的名字是赛荷·瑞薇儿，非常抱歉耽误了您的时间。”

“不，没关系。”

我躲开了她的目光，少女看到我这样，也没有再多问，而是露出浅浅的微笑，从我身旁走过，我则是从她身上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瑞薇儿径直走下了楼梯，而我去打开了门。

“打扰了”

空气中扬起的灰尘让我体验到了真正的窒息感，本来进入室内以后，我对这房子的印象改观了不少，甚至心存一丝幻想，但这些灰尘把我拉回了现实。

如果这就是她的卧室，那说实话面积很大，可房间里乱摆的杂物几乎是把整间屋子都占满了，完全是浪费了这么大的空间。地板上乱放的各种书和垃圾混在一起，甚至让人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走到房间里面。

我避开地上的杂物向里去走，这时我不禁去想瑞薇儿小姐是怎么绕过这堆垃圾的，她总不能一直呆在门口和米哈伊尔聊天吧。

房间里面很暗，似乎是因为窗帘没有拉开，这时，我隐约看见一个人坐在靠里的椅子上，那大概就是米哈伊尔小姐了，那人扶着椅子的扶手站了起来，随后又去拉开了窗帘，我才看清整个房间。

我刚才其实还想过像她这种有钱人怎么能忍受的了这种环境，但现在看来东西只是被堆在门口而已，远离门的那一侧还是算干净的，二楼的那个女仆应该还是会上来打扫的。

这个房间的墙上同样挂着各种东西，我虽然不懂艺术，但还是被其中的一副所吸引，画上只有一张椅子，但由于一些奇怪的线条，使得椅子可以有两个开口，我不知道这可不可以看作是一种视错觉，在整栋宅子里似乎只有这张画的风格和其它画作不太相同。

“每个人的思想都不一样，即使是接收了完全一致的情报，也会产生不一样的认知。究其根本，你认知到什么完全取决于你想去看到什么，而不是去追究事情的原委。”

我回过头，看向突然出现在我身后的女人。

“初次见面，米哈伊尔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