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麦拉,你刚刚说了什么吗?”沉浸在购物的欢乐与热情中,何莉的脚步也相较平时轻快了几分。她笑容满面地转过身,眼中所见却是麦拉失了魂般愣在原地,紧张的气氛仿佛使周围的空气也变得稠密发酸。金发少女冰冷的视线扫过何莉逐渐发僵的笑靥,随即将手中的纸箱重重摔向地面。
哐当——
身体失衡的苏纳一个后翻坐倒在地,龇牙咧嘴地抚摸着肩上被穆恩切出的伤口。虽然对练时穆恩手中的大剑一直处于未出鞘的状态,但那柄足有两米长的浑铁大剑加上穆恩那一身骇人的力气,直接被剑鞘击中也会受到不轻的创伤,更不必提爱惜武器的穆恩时常打磨保养剑身剑鞘,那一口黑漆漆的剑鞘本身的锋利程度也足以比拟一些不细心保养的钝刀钝剑了。
“唔,真疼。你到底是想帮我训练,还是想在考试前让我因伤残入院啊?”苏纳揉着淤伤的手臂抱怨道。
“啊哈哈,我已经有好好控制力道了!早些习惯挨打,这样就算在考试中落败,也不至于输得太难看不是吗!”穆恩哈哈大笑着拍了拍苏纳的后背,“而且你不是擅长构成术吗,帮自己治疗一下伤口应该不是难事吧!”
“这个我不是在上课的时候说过了吗,这个知识点不记的话想要通过考试会很麻烦的。”苏纳说着扬起了眉毛,“构成生命体的难点有三。其一,有机体的构成复杂度远高于一般的无机材料;其二,对于残缺的缝补难度高于直接构成完整个体,修补伤口的代价远高于通过传统医学使人体自愈;其三——”
“好啦好啦,等到考试前我会去你那认真补习的。现在难得出来疏动筋骨,就让我好好放松一下嘛。”穆恩连忙打断了苏纳的话头,他有预感如果不及时制止苏纳,下午宝贵的练习时光就要被构成术讲座取代了。
“比起临时补习,你不应该考虑在平时更加认真地听讲吗?”苏纳轻轻叹了口气,随手将手中的铁剑拆解重构,重构后形成的氧气与氮气分子迅速分散,融入周围的空气之中,转眼之间便消散无踪。
“构成术还真是方便啊。”穆恩不由感慨道。
“金属物件构成起来比有机体简单得多。如果你不介意,我也可以把你那把大剑的构成式记下来,以后你就不必背着那把沉甸甸的剑到处跑了。”
“哈哈,那倒也不必!这把老伙计被我背着也快十年了,真要把它从我背上撤走我反倒是有些不习惯呢!况且这再怎么说也是我的武器,保养背负它原本就是我的义务,每次我需要武器时还要问你要感觉也怪怪的。”穆恩说着用食指关节敲了敲剑鞘。
“这样啊——”
对于这样的回答苏纳丝毫不觉得意外,据战术部调查确实有相当多的一部分士兵必须将兵器带在自己身边才能拥有足够的安全感。不过自己本就算不上一个不称职的士兵,在这方面自然也没这么多讲究。闲来无事的苏纳索性制作出一小截剑柄,摆弄勾勒着上方的雕花纹路。
“对了,我之前就想问了,苏纳你为什么要选择剑作为武器?”穆恩问道,“虽然火器的应用开发还不完善,但潜力依旧巨大,况且苏纳你其实并不擅长使用冷兵器吧?就算想成为军医,也没有必要勉强自己使用不称手的武器吧?”
“硬要说的话,应该是我不喜欢枪械吧。”苏纳头也不抬地继续摆弄着剑柄,“只需凭借一时的冲动叩动扳机就能轻易取人性命,在看清生命的脆弱后就会逐渐发展为漠视以及轻蔑,最终堂而皇之地将自己的与他人的生命放在天秤的两端加以量度。虽然我希望可以尽可能避免伤害其他生命,但当我不得不向他人挥剑相向时,我的心中承载的是对生命的敬重和夺取生命也必须前进的觉悟。而练习冷兵器的过程本身就是对身心的磨砺,我能借此理解自身的渺小和生命的顽强。更不必说,我们遭遇的对手也不一定要加以消灭对吧?这种时候使用冷兵器,下手多少也能有点分寸。”
“哈哈,你这家伙还真是没变呢。”穆恩笑着说,“我最早认识你的时候,就是看不惯那些高年级的学生欺负你,这才出手教训了一下那群欺软怕硬的混蛋。一般人看到长期欺压自己的人遭到报应都会拍手叫好吧,你倒好,反而帮他们说话叫我适可而止。”
“毕竟那时候你下手比现在还不知分寸,像那样打下去就不只是皮肉伤那么简单了。再者对方再怎么说也是高年级学生,如果被逼到狗急跳墙指不定会做出什么过火的事,我可不希望你为了我受伤挂彩。”
“好好好,现在也休息得差不多了,让我们重新开始特训吧!”穆恩站起身活动了一番臂膀,随后故意像饿狼般贪婪舔了舔嘴唇,“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受伤挂彩的,最多也只是在病床上躺个三天罢了。”
“你的那点小把戏现在可唬不住我了,如果你敢把我打得伤筋断骨,我就——等等,那是什么声音?”苏纳脸上戏谑的笑容逐渐转为疑惑,他紧张地四处张望,搜寻着从刚刚开始便萦绕在耳畔边的蜂鸣声来源。
“声音?你是说雨声?虽然这么大的雨势是挺罕见的,但也只是普通的雨声吧?”
“不,这个声音是——”苏纳的视线最终锁定在天花板附近,若隐若现的蜂鸣声此刻更为清晰嘈杂,还夹杂着割裂空气的尖啸声。他的瞳孔剧烈收缩,虽然没能完全理解事态的发展,身体依旧本能地扑向了身旁的另一名青年,“不好,穆恩!快趴下!”
就在下一秒,一颗巨大的不明球体燃着火光凿穿了体育场的天花板,径直在地面上砸出了一块陨石坑般的环形深坑。掀起的热浪将橡胶场地瞬间熔化,电路受损短路使体育场上下的灯光一齐熄灭,蒸腾的水雾白汽充斥着整个体育场,直至被屋顶空洞处漏入的雨水逐渐浇灌冷却。
“咳咳,穆恩,你没事吧?”被爆风吹至观众席的苏纳被掀起的烟尘呛得连连咳嗽,伸手拉起垫在自己身下的穆恩。虽然是自己先一步扑倒了穆恩,但是在意识到情况不对后,穆恩便及时用庞大的身躯抱住了苏纳,是以二人被吹飞坠落的冲击力与在座椅碎屑中翻滚蹭伤反倒大多数被穆恩挡了下来。
“我皮糙肉厚,不碍事的。不过那个突然砸下来的东西是什么,陨石吗?”穆恩随手拍去扎在自己身上的塑料与石块碎屑,满不在乎地说。
“如果是陨石的话,光是坠落时散发的热量便足以将这附近烧成焦土了。”苏纳说着翻过护栏,重新回到场地中央。尽管此时脚边还飘散着些许白雾,大多数雾气都已经在暴雨的冲击下冷凝消散,能见度相当之远。透过连绵的雨幕向陨坑内部张望,只见半球体深坑的最深处半埋着一枚直径近约三米的银白色球体,即便坠落时对地面造成了相当严重的损伤,球体表面却没有留下丝毫破损的痕迹,仿佛人体血管般遍及球体表面的线路闪烁着荧荧绿光。
“那个是机械吗?”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苏纳顺着坡道滑进了陨坑内部。
“这个是什么材料呢,似乎比常见的金属密度高上很多。不,归根到底,有办法将这种数量的质子聚集成团而保证其稳定性吗?”端详了一会球体表面后,苏纳饶有兴致地参照不知名的金属结构进行了仿制。但正如他所料,在他手中仿制的金属粒子完全无法稳定存在,在被构成的一瞬间便迅速裂解消散。
“有什么收获吗?”明知自己派不上什么用场,随后赶来的穆恩只是随口问道。
“不,暂时还不清楚这个球体的构成原理和功能。不过应该能肯定这不是阿斯兰特州的产物,构成生产这种未过审的金属在阿斯兰特州是违法的——”就在这时,随意触碰球体表面的苏纳无意间触动了某种机关,看似密不透风的球体表面突然弹出了一块类似键盘的小型输入板。虽然完全看不懂输入板上奇形怪状的字符的含义,苏纳还是抱着侥幸心理胡乱按下了几处按键。
原本安稳流淌着绿色光斑的纹路瞬间转变为刺眼的鲜红色,从球体内部响起了急促而尖锐的警报声。就连对于构成术一窍不通的穆恩也察觉到了情况不对,抬高嗓音压过警报声向苏纳发问:“喂喂,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这、这个嘛,我完全没有机械师或是黑客的经验,所以——”苏纳尴尬地挠了挠头想要再辩解几句。但他很快便察觉到了周围的氛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以球体为中心发出了一圈极度微弱,与电波相似的奇异粒子。周围的一切颜色,声音甚至空气在内的物质都被这股粒子吸收,或是说抵消了。然而苏纳却依旧可以正常呼吸,耳中回荡着嘈杂而诡异的噪音,仿佛同时有数十人挤在他的耳边,以十倍加速的速度诉说着截然不同的话语,“穆恩,你有没有感觉到——”
“别分神!有什么要来了!”
在穆恩的提醒下,苏纳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球体上。
被重新激活的球体缓缓上升到半空中,高速旋转的中轴向外拉伸延展,一大滩粘稠的紫色液体自缝隙中渗出。看似松散无序的液体在二人面前迅速聚集成型,凝聚形成一只足有五米高的人立的紫黑色巨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