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长,我村通水你还去?”李明存不解的问。厉维钧呵呵一乐,笑道:“你是不打算欢迎我去了!”“不是……镇长,不是,我不是那意思。”李明存慌乱的回答道。“好,既然欢迎!等水引进山沟你就打电话给我,再忙我也得去,这是为民的好事啊!”厉维钧伸出手来握了握李明存的手说,“我还有事,下次再聊。”杨五奎这时倒灵敏的从身后窜到轿车身边,拉开了车门,一手拉着车门一手遮着车门框。
厉维钧上车前高兴的跟杨五奎握了握手,微笑道:“你好,五奎。”杨五奎低下头弯下腰来陪着笑脸,等他直起身子时,轿车已驶出了政府大院。“怪不得见你匆匆的下楼,原来是来贴乎领导了。”杨五奎嫉妒的笑道。李明存反驳道:“行了,连你也笑话我。唉!”“你叹啥气啊?”李五奎边开着钥匙边问道。李明存望着镇政府的四层小洋楼,摇摇头无奈的说:“没法说啊?”“没法说就不说了,走吃饭去。”杨五奎拉着李明存说。李明存说:“我不去了,坐都坐不下了。”“你说政府食堂啊?我知道你肯定不会去,咱到街上去我请你。”杨五奎推着摩托车,俩人说着话就朝外面走去。离家近的村干部,从车棚里推着自己的交通工具往家赶,也有去镇政府后面的食堂吃饭的,还有像杨五奎一样去镇上饭店的,像这种自己掏钱去午餐的并不多。看看他们来开会所驾驶的交通工具就晓得,毕竟有钱的人还是少,尤其最近几年镇上响应上级搞廉政建设,村干一级也不能借开会之名用公款吃喝,逮着谁处理谁,因此开完会这些村干部们难得聚在一起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去饭店撮酒。
用夏一平的话讲,要吃要喝也行,吃自己的喝自家的,绝不能拿老百姓一分钱去请吃请喝。即便是吃喝也得有分寸,要控制好度,别喝上了猫尿就找不着回家路,这样的也要处分。领导抓的这么紧,这些一级村干部们也就不敢随意放肆。镇上的饭店也随着发展在不断的崛起,由于铁山镇处在城乡结合地带,相距西平又不远,城乡间还通了公交车,因此这店铺也琳琅满目的排满了街道的两旁,饭店就在其中。政府的西侧是邮局,邮局旁边就是十字路口,路西边是一所加油站,再往西就是一片苹果园。顺南北十字路以西的路南面是一片空地,已经被外商所占正在开发。
镇政府的斜对面靠东五十米是所镇中心中学,中学的东临是家快餐店,他们的主要服务对象是学生,还有在镇上搞建筑行业的工人也常来这里就餐。中学的西侧是铁山饭店,经营方式还是老一套,没什么创新,原来是镇政府定点饭店,这些年也随着迁移,挪到东边装修华丽、豪华包间、注重服务和菜系的枫河酒店。杨五奎把摩托停在饭店门口,进门就扯开嗓门喊:“杨进,杨进!”从里面跑出一个又矮又胖的伙夫,头上还顶着一盏乳白色且沾满了油污的高脚厨师帽。手里还攥着一把炒饭勺,抬头一看就乐了,笑道:“我倒是谁呢?是五奎啊!啥风把你给吹来了呢?”
“你这家伙,怎么亲自下橱了?”杨五奎接过杨进递过来的香烟,反问道。杨进笑笑说:“这两天店里忙,俩厨师忙不过来,我就打把下手让你给碰上了。”然后又吩咐一个跑堂的小姑娘,说:“小娟,赶紧给客人倒茶,带他们到楼上杏花厅。”“我们随便吃点就行,别那么客气,只要能填饱肚子就成。”
杨五奎顺手拖了把椅子坐了下来。“那哪成啊,俩位村长大人好不容易来一趟哪能随便啊?”杨进过来用胳膊抱着跟自己同样身板的杨五奎,笑道,“快起啊,要不我可要用油手了。”杨五奎借势把屁股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善意的批评道:“我说你吧,不来你这里吧你还说我,来了就老客气没完。”杨进呵呵一乐,朝小娟递了个眼色,仰起头来对刚踏上楼梯的哥俩说,“你们先喝着茶,我去整俩下酒菜,一会就好。”杨五奎探下身子吩咐道:“老杨,都是自家人别太麻烦,我们吃完饭还有事呢?”
“好,没问题!”说完该上楼的上了楼,该进厨房的进了厨房,俩位村官去休息坐了半天劳累的屁股,而胖子厨师为了营生还得忙活在充满油烟的灶房里,这就是生活。生活是个复杂又漫长的过程,让人忧让人愁,让人喜让人笑;富人有富人的生活,穷人有穷人的生活,每种人都有自己的不同方式在享受着生活,在过着生活。普通人就想过普通人的生活,超出他的范畴或许会有些不适应,当然谁不想过好一点的生活?而有的人会大起大落,有些人永远就是平淡一生,这也是生活。
李明存活了大半辈子,他的生活就没有那么多的激情和富饶。他是山民,与山相处了这几十年,练就了一身山一样的胸襟,付出的却是大海一样的胸怀。他对墨城庵,对乡亲,对守了几代人的群山,心中涌动的是一种挚真而火热的真情。在李明存心里,全村男女老少就是他的命脉,乡亲们能否过上幸福的生活,那就是他的责任。李明存头脑昏昏沉沉的躺了一夜,他已记不清现在该属于昨天还是今天的生活了,从透过窗棂耀眼的光线来看,是白天肯定没错了,只是还没弄明白现在是什么时辰。抽出被窝里暖和的身子,从窗台上拿起烟卷想清洗一下干燥的喉舌。墙壁上的钟声给还在迷糊的男主人报了时间,整整敲了九下。李明存一怔,九点?我这是睡了一夜啊!昨天不是开会来吗?李明存拍了拍脑袋,努力寻找着昨天的记忆:上午到镇上去开会还受了领导的批评,中午在铁山饭店吃的饭。下午回来在东南崖帮杨五奎换了电线和几个插座,折腾到天黑又在他家吃晚饭……对,想起来了。
在五奎家喝了一点酒,有点多了!怎么回来的就记不清了,好像是摩托车送回来的……这不误事吗?出去了一天也不知道村里的水管子铺得怎么样了,今后真得不能再喝了。边埋怨着自己边穿着衣服就下了炕,也顾不得找吃的就出了门。刚下了堂门的台阶,李明存就留意到院子里铺水管的沟子给填平了,往压井旁边一瞅,果然按上了水笼头。“这不瞎胡闹吗!”李明存一下子就来了火,快速的朝门外走去。王春兰正拿着铁锹平着门前的沟子,李明存忙喝道:“别平了!”
“什么别平了?”王春兰不解地问。李明存又重复了一遍,“我说别平了!”然后又跑到河边上,朝正在固定横跨神仙河水管的几个人喊:“新远,住手。”谷新远听到这边有人喊,就从凳子上跳了下来,笑笑呵呵的走过来。指着笑问:“哥,你看管子这样走行不行?”“谁让你们装的?”李明存追问道。谷新远说:“是村长安排的,哥你看怎么样啊?”“不怎么样!”李明存用手指着说,“你们快住手,这不胡闹吗?南崖的人家都铺完了吗?”“基本上铺完了,不过管子没有了。”谷新远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卷来递给李明存。李明存指了指手里夹的烟,意思还有。
但很生气的说:“这么个铺法肯定没有了,都赶紧给我住手,别弄了。”李明存扯开嗓子大喊:“李明理,李明理呢?”“在队部呢。”“你们先在这等我回来。”李明存气冲冲的过了河朝南崖爬去。王春兰望着李明存的背影埋怨道:“他这是发什么神经啊!”“嫂子别理他,反正管子都埋进去了他还能扒出来不成。”谷新远看了看王春兰,然后又去招呼那几个人继续固定水管子。王春兰想说你们别再费劲了,可她没有说出来,想看看李明存再回来时会是啥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