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星空殿堂(2 / 2)

女仆小姐的身材,真的很棒。

不过……

路西斐低下头,看着手上沾染着的、殷红的血液,躁动的内心逐渐平复下来,情绪复杂地喃喃道:“原来还是会流血的啊……”

在发现自己胸前开了那么大一个洞、并且没了心脏还能存活后,路西斐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变成了某种类似丧尸的古怪东西。

但现在,从体内流出的血液打消了他的疑虑,他还是个会流血的、脆弱的人类。

这居然让他感到一缕心安。

摇了摇头,抛开脑海中纷乱的念头,路西斐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只觉身心都得到了升华,直到潜意识里最后一丝难闻的气味也从身上消失,这才从浴池里爬了起来。

他起身的时候,胸前空洞内不断有积水往外滴落,带给他前所未有的奇妙体验。

用干净的毛巾擦干净身体,换上薇尔莉娅事先准备在门边的舒适睡衣,路西斐神清气爽地走出浴室,却没看见女仆的身影。

路西斐沉吟片刻,想到毕竟先前是自己让她离开的,便没有寻找她,而是踢踏着拖鞋,按照记忆走到书房,在桌子前坐了下来,大脑放空,开始构思今后该如何自处。

或者说,如何在这个世界更好地活着。

首先,需要全盘接收原本那位“路西斐先生”留下的遗产,这不仅有助于我在这个全新世界的生活,也算是对原主的负责……作为一个不明不白就顶替了对方的外来者,路西斐心中对原主是存在着许多愧疚的。

其次,也是达成第一个目标的前提,必须尽可能在不暴露自身的基础上,通过各种方式了解原主相关的一切,从而避免在今后的“扮演”中出现纰漏,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目前看来,这点还比较容易达成,因为住在这栋建筑里的貌似只有自己和薇尔莉娅,也就是说,“观众”的数量只有一个。

想到这里,路西斐视线四顾,打算先阅读一下原主喜欢的书籍,从侧面推演对方的习惯,顺便了解这个世界的相关资料。

但在书桌上扫视一圈,他却没看见任何一本书,巨大的书桌上空空荡荡,除了一套钢笔和几张白纸,剩下的,只有一个做工粗糙的木雕鹦鹉、一根用红绳捆扎的破旧卷轴,和一台充满机械感的天文望远镜。

看着那台占据了几乎一半桌面的望远镜,路西斐脑海中忽然划过一道灵光。

他终于想到了那股徘徊在心中的不协调感来自哪里——这栋建筑很大,但却没有哪怕一扇窗户,无论是走廊还是房间,都被冰冷的墙壁环绕,没有可以看见外界的窗口。

这座别墅,似乎是完全封闭的。

但,一个连窗户都没有的地方,架设这么一台看着就高端的天文望远镜做什么?

路西斐的目光重新落在望远镜上,心中忽然升起强烈的、一探究竟的,在这股的驱使下,他不由自主地站起身,走到望远镜前,弯下腰,将左眼凑向了目镜。

路西斐的视野随即被无边的黑暗占据,下一刻,一阵无形的吸力从望远镜内部传来,他的意识像是被从身体里抽了出来,紧接着,一缕光线刺破了黑暗,让他恢复了视觉。

在他眼前,是一片无垠的星空,一道道缎带般的流光环绕在周围,映射着迷离的光芒,像是一条条跃动在大海中的游鱼。

而在他目力所及的最远处,一座宏伟的宫殿静静漂浮在那里,人类的言语无法形容那样的造物,它看起来离得很远,可凝神望去,却又仿佛近在咫尺;它看起来渺小得像是一粒尘埃,但偏偏又让人觉得那么宏大那么庄严,如同神明遗落在尘世的寝宫。

路西斐一时间忘记了呼吸,他被那座宫殿的威势所震慑了,宫殿静静悬浮在星空之中,内部没有丝毫光亮,但群星却变成了它的陪衬。

路西斐心念一动,正欲调整望远镜的旋钮,想要再“靠近”那座宫殿一点,眼前却忽然被一片不知从何而来的的阴影覆盖了。

阴影无边无际,瞬间遮蔽了所有光明。

下一秒,覆盖了整片星空的阴影又骤然向两边分开,像是被硬生生撕裂,原本的星空和宫殿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扭曲的黑洞、一根根自黑洞内部生出的血色藤蔓,以及环绕在它们的、周围密密麻麻的紫色斑点。

这是什么……路西斐眉头不禁皱起。

这片取代了星空的事物宛如一个整体,血色的藤蔓不断膨胀又收缩,拱卫着作为主体的黑洞,而那些数不清的紫色半点,则在藤蔓的缝隙间来回游移,毫无轨迹可循。

他无声凝视着视线中央那团缓缓旋转的黑洞,思绪停滞了片刻,终于反应了过来。

那是一只猩红的眼睛。

那颗仿佛抵在天文望远镜另一端的眼睛静静和他对视,瞳仁中布满血丝,内里紫色的光点骤然加速,制造出一个诡异的漩涡。

“轰!”

路西斐只听见一声巨响在自己大脑中炸裂,耳边阵阵嗡鸣,一连串不真切的、莫可名状的呓语如同虫豸般钻进了他的脑壳,啃啮着他的大脑,带来了深入骨髓的痛楚。

他惨哼一声,“噔噔噔”往后连退数步,然后捂着头部痛苦地摔倒在地,牙关紧咬,身体蜷缩成一团,仿佛这样就能减轻颅内的疼痛。

他的头发脱落下来,变成了一条又一条细小的毒蛇,争先恐后地钻进他的食道;他的七窍中流出大量灰色的血液,蠕动着变成一根根绳索,死死绞住他的脖颈;他的视线逐渐模糊,不断用手拍打着地面,像是溺水的人不断挣扎,但却没有丝毫回应……

“啪哒。”

恍惚中,一声不真切的轻响忽然传入路西斐意识中,像是一滴水落在地面上发出的脆响,又像某道紧闭的门锁被打开。

路西斐猛地睁开眼,如同濒死的鱼儿般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冷汗湿透了衣襟。

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弯着腰,手肘抵在桌沿上,面前几厘米外就是那台天文望远镜,望远镜的目镜上套着一个漆黑的圆底盖子,似乎从一开始就没被人打开过。

他刚才的经历,仿佛只是一场幻觉。

“呼——”

路西斐长出口气,扶着桌子,重新坐回柔软的靠背椅中,用食指轻轻按压着眉心,一时间居然有些分辨不清真实还是虚幻。

他的大脑中没有丝毫疼痛残留,身上也没有血迹,睡衣依旧整洁,地上看不见半根发丝。一切迹象似乎都在表明,方才的诡异现象只是他的幻想,或者突发的……癔症?

这时,路西斐忽然觉得左手中传来的触感有些不对,掌心里似乎攥着什么东西。

他定了定神,将握拳的左手抬起,张开并拢的五指。待看清那团躺在自己手心里的东西后,一缕寒意骤然从他脊背升起,蔓延到全身。

他手中,是一个沾着黏液的光滑球体。

那是一颗猩红的眼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