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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完军功，等苏晨回到罪民营的驻地，天空中已经挂起了一弯新月。

从昨天到现在，罪民营的人几乎没休息过，营房里，众人匆匆卸下身上的装备，往破旧的床褥上一倒，震天的呼噜声顿时响彻开来。

“头儿，我们先睡了。”铁头对苏晨说。他和棒槌的铺位，正好在苏晨的一左一右。

话音落下，两道巨大的呼噜声响起，直接淹没了其他人的动静。

等离开罪民营，老子一定先睡他十天十夜……苏晨暗自发誓，然后点燃了一只蜡烛，开始撰写赤虎岭战役的军报。

军报，是对整场战役的描述，上交给记录官之后，会转呈到北大营的军功处，由更高级别的官员审核，评定该部队是否完成了既定的战略任务。

一句话，各营的记录官只负责按人头数军功，而大功和大过，需要军功处来裁决。

写军报，苏晨早已轻车熟路，一口气写了大半页，但在写到赤甲军企图占领赤虎岭、迂回包抄一千黑湮军的时候，他却犹豫了。

这玩意儿，说到底只是他自己的推测，根本没在现实中发生，就算写在军报里，真的能得到上层嘉奖，帮他斩获军功吗？

火光下，他咬着笔杆，半天没有落笔。正在这个时候，马耀祖走进了营房。

返回营地的时候，马耀祖没跟着众人回来，说是要去一趟营地中的马厩，结果到现在才返回。

“哟，骑马回来了？”苏晨打趣道。

军马都是宝贝，别说骑，罪民营的人连碰都不准碰。

面对苏晨的调侃，老马一言不发，拿起水袋，咕咕咕的灌了半袋水，一脸严肃的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怎么了？”苏晨感觉事情有些不对。

“我有个朋友，在苍山营的马厩当马夫。”马耀祖说道。

马夫算是军营中的底层，也只有这样的人才愿意和罪民营结识。

“我听他说，这次苍山营只分到了一个学宫名额。”

只有一个？苏晨眉梢一挑，这个数字远比他预期的要少。如此一来，竞争肯定会空前激烈。

“一个马夫的消息，准吗？”苏晨有些怀疑。

“绝对准。”马耀祖语气笃定，“这小子养马有一套，但凡他养过的马，个个毛色光亮，军中很多军官都把坐骑交给他照顾。”

哦，能接触到上层，怪不得消息灵通。

苏晨点点头，沉吟了半晌后说道：“就算只有一个名额，以我的军功，问题应该不大。”

听到他随意的语气，老马脸色一沉，显然苏晨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我听他说，今年的名额很可能要给韩大人的儿子！”

“韩大人的儿子？”苏晨一愣，“你是说韩松的儿子？”

韩松，苍山营主将，在一营之内有极大的话语权。但即使如此，考虑到黑湮军森严的军纪，他不相信对方敢暗箱操作这个名额。

“学宫的推荐名额，要由军功处负责审核。”苏晨说，“军功处是北大营的直属机构，和各营平级，韩松就算想以权谋私，他的手也伸不到那么长。”

听到苏晨的话，马耀祖面露讥讽之色：“你怎么知道人家是以权谋私？我告诉你，苍山营不是只有你苏晨有军功，人家这次立功了，大功！”

“大功？”苏晨眼神一凝，收起之前的漫不经心，“别卖关了，快说！”

眼看苏晨终于认真起来，马耀祖也不再用话激他，撸起袖子说道：“这次苍山营偷袭赤甲军要塞，俘虏了对方一个千户，你知道首功之人是谁吗？就是韩大人的儿子，韩良驹！”

听到这话，苏晨不禁瞳孔一颤

苍山营下辖不过三千人马，一个千户，等同于营里的二把手。韩良驹能生擒这个职级的敌人，的确是一件相当大的功劳。

“等等！”苏晨双目一凝，“那晚穿过赤虎岭的车队，车上押送的，不会就是这个千户吧？”

“看我八成就是，一般的俘虏，不至于搞这么大阵仗。”马耀祖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早知道，当时就不该帮他们拦截追兵！”

不拦截，那罪民营就该被军法处了……苏晨抿着嘴唇，眉间浮现出思索之色。

“让你整天吊儿郎当的。”马耀祖没好气的看着他，“大家伙给你凑军功，你小子装清高，现在知道紧张了吧？”

“黑湮军的人去学宫，无非是想镀层金，好日后平步青云，可你不一样啊！”

“你的仇家在苍梧山，要想上山，就必须先进学宫，这还要我来提醒你”

大家都以为苏晨想去学宫是为了日后生计，只有马耀祖知道，离开罪民营和进入学宫，都是苏晨计划中不可缺少的条件。

噼里啪啦说了一堆，眼看苏晨咬着笔杆在那发愣，马耀祖忍不住催促道不说话呀，你打算怎么办？”

沉默了半晌，苏晨提起笔，“老马，麻烦你帮我磨墨，我要熬夜把军报写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