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明肃刚才在马车上看的就是那些公文。
刚进西州,他就要结案。
她靠在墙上,闭上了眼睛。
同进忽然道:“卢三娘,你跟我进去。”
卢华英睁眼,跟随同进穿过大殿,走进院子。
院中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卢华英走到堂下。
院内,台阶前摆了张桌案,西州都督端坐在桌案后,西州长史和魏明肃坐在两旁,西州府兵立在台阶下。两边回廊里,左边坐着柴雍、裴景耀、程粲那些洛阳来的贵公子,几位高僧,右边是西州、柳城官员和一些西州世家的人。
卢华英跪下了。
一个官吏走到台阶前,看着她,确认过她的身份,正要厉声发问。
“且慢。”
桌案后传下来一个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西州长史看着出声打断官吏的魏明肃:“魏刺史要亲自审问犯人吗?”
魏明肃淡淡地道:“在审问卢三娘之前,请都督先看几份签名画押的供词。”
他把供词递给西州都督。
西州都督看完供词,眉头皱得更紧。
魏明肃对门口的府兵道:“带他们进来。”
府兵带着几个人走进院子。
左边回廊里的柴雍、裴景耀和右边回廊里的柳城县令都怔了怔,和身边人相视一眼,脸色变得沉重。
魏明肃看向柴雍:“柴世子。”
柴雍站了起来。
“柴世子,你们到柳城之前,先在土城停留了一晚,当天郡王是不是溺水了?”
一进一出,短短一个多时辰,心头已有了隔世之感。
西州都督摆了摆手,问魏明肃:“郡王曾中过毒,和他在柳城被害有关吗?”
四年了,变了的人是她,不是魏明肃。
西州都督齿缝里挤出一声冷笑:“魏刺史来西州,就是为了追查徐家人吧?”
西州都督走到门口时,脚步忽然一顿,猛地扭过头,怒目圆睁,拔出了蹀躞带上的长剑。
魏明肃看一眼同进。
众人交头接耳,三位医者退下了。
裴景耀恍然大悟。
“阿郎顺便查个案子,没想到真凶是徐家人!”
魏明肃在帮她。
徐敬业是英国公李勣之孙,几年前他占据扬州,举兵讨伐女皇。他兵败后,徐家人有的被处斩,有的被流放。
他忍不住把目光投向魏明肃。
魏明肃示意进院子的几人说话。
院子里,两边回廊下的人被请了出去。
同进给他倒了杯茶,问:“阿郎,明天是不是安排人送卢三娘和她家人回柳城?”
途中,徐公子对武延兴起了杀心,先挑唆武延兴和柴雍作对,又趁武延兴不备,在其水囊中下药,没想到武延兴命大。
程粲看着他们的背影,沉着脸冷笑了一声。
同进感慨了一句。
很快,同进朝她走过来,道:“卢三娘,都督刚才说,杀害郡王的人是那几个府兵,不是你。”
男子满脸是血,停下叫骂,怨毒地看着魏明肃。
前几天魏明肃审问他们这些贵公子时,花了很长的时间,问了很多他们没有留意的小事,每个人走出门时都头昏眼花,怀疑魏明肃故意为难他们。
魏明肃目送他出去。
众人不敢置信,议论纷纷。
“郡王的十个随从突然失踪,他们是最有可能给郡王下毒的人,郡王被害当天,也中了毒,他身上的伤痕,是死后被殴打所致。”
“启禀堂上,某,柳城县,土沟乡人,任泰。”
屋外的府兵应喏,拖着一个双手被反绑在背后的卷发胡人走进屋。
长史心头咯噔一声,镇定下来,道:“魏刺史这么快就抓捕到那些府兵了?”
此时此刻,确认了答案,她看着他鬓边的银丝,忍住了泪意。
柴雍看着那几个医者,点点头。
这个案子疑点很多,但是西州的官员都不想追查,只想尽快结案,所以没有严格的审问,她就被判了死罪。
柴雍道:“是水。”
两个时辰后,长史、卷发胡人和年轻男子的供词送到都督手里。
他管了。
同进带着几个女子走了上来。
半个时辰后,西州都督的目光才落到卢华英身上。
第二天,武延兴和柴雍没有打起来,徐公子他们只能随机应变,偷走卢三娘的捣药杵,把卢三娘叫过去,要她在屋子里写《丹经》,当时武延兴已经死了,他身上的伤和女人的抓痕是徐公子的随从留下的,武延兴骂人的声音,也是随从躲在帘后模仿的。
卢华英嗓子有些哽住,说不出话。
“启禀堂上,某,柳城县,土沟乡人,孙盖。”
西州都督看完供词,脸色铁青。
徐敬业的徐。
原来他是在排除疑点。
都督道:“传令下去,各州县乡严查过所,一定要抓住那十个逃走的府兵。”
西州都督脸色阴沉了下来。
西州都督问:“他们是什么人,和此案有什么关系?”
他身边的亲兵跟着拔刀。
西州都督问她们的身份。
西州都督拿着黄麻纸,眼皮跳了跳。
众人进屋确认武延兴死了后,押官他们立即对着卢三娘拳打脚踢,想趁乱打死她。后来发现卢三娘还活着,徐公子没有慌乱,反正他到了西州找到长史,长史会帮他逃出去。
三位医者依次上前接受西州都督的问话,都督问:“郡王当日不是溺水吗?”
她把那天被府兵带去武延兴房里的事情复述了一遍。
魏明肃抬起眼帘,看着长史,道:“魏某已经将那十个府兵捉拿归案,等他们招供,便可以结案。”
他和长史竟然以为魏明肃真的被贬了。
长史皱眉道:“都督,没有抓到那十个府兵,一切都只是魏刺史的推测,草草结案,是不是太草率了?”
离开柳城的前一晚,徐公子和押官几人决定动手杀了武延兴,嫁祸给柴雍。
他拂袖而去的那一晚,她心里就冒出了这个念头,但是她不能确定。
到达绿洲前,他们的水快喝完了,武延兴要求随从把他们的水囊都交出来,那些水都被他一个人喝了,毒可能就下在水囊里。
魏明肃疲惫地闭上眼睛。
随着一个个证人走进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