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温声细语地说:“扶烟姑娘让沈小姐,进内阁一叙。”
陶绾绾一愣,指着鼻子问:“我呢?”
小厮但笑不语。
沈豆蔻见她气得腮帮子鼓起来,连忙说:“绾绾,你在这喝几盅酒的功夫,我就出来了。”转头对小厮说,“给绾绾上几道小菜。”
陶绾绾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内阁,门帘一落下,彻底相隔,端起一杯酒,负气似的倒入口中。
沈豆蔻到内阁,见一位清瘦的姑娘坐在轮椅上,背对她因而看不清面容。她坐在窗边了望繁华的街景,好似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
“桌上的信,是沈老托我交予你的。”扶烟听见背后的脚步声,确定沈豆蔻已经到了,轻声说。
沈豆蔻将一沓厚实的信件拿在手中,不禁反问:“你为何之前不交于我?”她多次来春风渡,扶烟却闭口不言。
“你爹的意思。”扶烟转动轮椅,转过身。
沈豆蔻第一次看见扶烟的面容,美得好似画中的女子。眉目低垂,眼波流转,一颦一笑都让人心颤。只可惜瘸了双腿,若是能治好该有多好。
“难得你有这番心思。”扶烟看多别人或怜惜或遗憾或可怜的神情,见沈豆蔻竟露出医者仁心之态,竟有些感动,“我这腿治不好。”
“抱歉。”沈豆蔻没有惊讶自己的心思被猜中,反倒是愧疚不经意戳人痛处。
扶烟面带微笑,好似清风拂面:“无碍,我早已接纳自己这般残躯。”她想了想,又出言提醒,“近来多加小心。”
“多谢。”沈豆蔻转身离开内阁。
扶烟坐到窗前,看见陶绾绾和沈豆蔻先后钻入停在路边的马车,露出意味深长地笑容。
华贵的马车上,沈豆蔻拔下一支簪子,迫不及待地掀开信封口。
信封中还有两个小信封,一封是给沈豆蔻的,一封是给沈黄氏的。
“给娘亲的。”沈豆蔻呢喃着。
陶绾绾便直接吩咐马夫,先到沈府去,再回百草堂。
沈豆蔻展开信,熟悉的字体落入眸中,眼泪就窸窸窣窣地滚落下来,比雨天荷叶上的水珠还汹涌。
“豆蔻,你看到信时,爹已经不在人世了。你既然已经拿到信件,多半也猜到爹爹为何而死……”
陶绾绾见沈豆蔻泪水不止,连忙坐到她身边,单手搂住她同时将肩膀靠过去,方便她依靠:“豆蔻,你若是难过便狠狠地哭出来,千万不要忍着。我的衣袖给你擦眼泪……”
沈豆蔻眼泪犹如决堤的洪水,汹涌澎湃,她张大了嘴,丝毫不顾及大家闺秀的形象,哭得昏天暗地。
当然,她也没什么形象可言啦。
哭到最后,沈豆蔻禁不住地打气嗝:“绾……嗝……绾,我……”
陶绾绾见她说话困难,抚摸后背帮助她顺气:“你先缓缓,别出声。”同时,自然而然地拿过信件看起来。
信中,沈元良道明他发觉西洲百姓食用含有毒素的食言,导致生病。他一名手无寸铁又无权势的医者,在父母官早就和人心背道而驰的穷乡僻壤,除了写信送往京城告御状,实在是想不出别的更好的办法了。
沈元良也知道,这可能会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因此,此事他没有说与任何人听,连沈豆蔻都不曾提。
但他还是留下线索,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赋于笔端,若是沈豆蔻有能力拿到这封信,也能给她提供些许帮助。
信中,还提到沈豆蔻的身世之谜,见字如面,陶绾绾甚至能够想象沈元良说这些话时的温柔、遗憾、惭愧……但每一句话都饱含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