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回(1 / 2)

时至八月,北昌攻势愈发猛烈,与伽兰联姻之事,迫在眉睫。

朝堂上大臣上书连连,朝堂下萧衍一面瞒住幸阳,一面处理朝臣,夜夜忙到焦头烂额。

直到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夜晚,当萧衍再次深夜来到春杏殿时,宫殿里还亮着莹莹烛光。

迟疑了片刻,萧衍还是踏进了殿内。

殿内一众人宫人等早已退下。

她静静地端坐于屏风之后。

见他来了,屏风之后的她起身,礼数周全地将两手平措至胸前,缓缓屈膝,朝着年轻的帝王行了公主大礼。

他有预感,她一定知道了什么。

从屏风后,只能望见她一小截粉白裙摆。

她那么轻那么轻地说:“幸阳,愿为陛下分忧。”

那一瞬间,萧衍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

“幸阳,愿赴伽兰和亲。”她继续,坚定而又认真地一字一字说道。

萧衍却仿佛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话,似笑非笑地看向那架屏风时,全身血液都在慢慢冷透,身上渐渐弥散出冰冷戾气。

她果然知道了。

好啊,当然好啊。

仅仅牺牲一位身份尴尬的前朝公主,换得伽兰驰援,可保西南境□□年无虞。

至于割去的东南十二城,只需等待大兴国本稳定后,再悄悄暗杀了——萧吟。和亲公主身死,伽兰若是不肯归还领土,到时候即便开战,也是伽兰理亏。

这是一场再好不过的买卖。

既能解当下燃眉之急,又能觅得喘息之机,韬光养晦,厚积薄发。

当然好啊,再好不过了。

她只不过是个用来拉拢伽兰的工具。

至于她的死活,本就无足轻重。

抱着这样近乎扭曲的念头,萧衍慢慢漾开一个美艳的微笑,脱口而出的却是意料之外的另一句话——为什么。

他轻声问她,为什么。

她大概都没料想到,他会问出这句话,连说这话的萧衍也不由愣住。

二者沉默片刻后,萧吟缓缓开口道:“幸阳身为大兴的公主,受百姓锦衣玉食供养十六年之久,是幸阳之福。”

“现如今大兴有难,西南战火连天,百姓民不聊生,陛下夙兴夜寐,幸阳又岂能独享安乐,逃避身为公主之责?”

“萧吟啊。”美貌到近妖的男人缓慢而温柔地念出她的名字,语调婉转,如同吟诵着一首缠绵悱恻的情诗。

(若你离开,我会杀了你。)

“你可知你现在在说什么?”他一步步靠近屏风,如上好白玉的指头一寸寸勾勒着屏风后她的面容,她的身形。

那样仔细又认真,如同描摹着最心爱之人,一笔一划都恨不得刻进他的骨血中,融进他的灵魂里。

他有趣地挑起眉,突然很想知道,她现在是怎样一副表情呢。

(你若离开,我会杀了你。)

(你只能待在我身边,哪里也去不了呢。)

就这么僵持着,萧吟瞳色不禁轻轻一压,呼出一口气,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再次重复了那句话,“幸阳,愿赴伽兰和亲。”

闻言,萧衍垂下眼,只是慢慢加深了微笑的弧度,手指却紧紧地攥住屏风一侧,骨肉均匀的手背上此刻是暴起的青白经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