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铮——铮——”
十三根长弦围绕在庭院上方,青铜双刀在弦上刮出气势雄厚的闷声,无形中摧残听者的精神,并施压无比沉重的力量,几乎直不起来身子、睁不开双眼。
乐享奇城有为数不多的几块清净地,云澜庭当属其中之一。
一条河湾将云澜庭与世隔绝,河湾上的气流冰冷刺骨,可将掠过上当的生物迅速冻结,不幸者会与冰块一同碎裂成渣,沉入河底。
乐享奇城的上空一片漆黑,没有日月星辰的光亮,倒有城内的五光十色,花里胡哨,看久了容易瞎。
圆形的轿子荡漾着无数绿花从天而降,墨绿的帷幔徐徐打开……
良久,再没有丝毫动静。
与此同时,云澜庭一处黑暗狭窄的小巷子里,忽然涌进了一团模糊的温柔辉芒。
“靠啊!你能不能把你身上的特效给关了啊!鬼的眼睛都快要被闪瞎了!”
“我……唔……呕……”
长黑发灵鬼拽着白衣少年的衣袖一路狂奔,乱七八糟的长黑发在空中胡乱飞舞,不停扑打在少年脸上。
灵鬼一身素白裙子皱巴巴的,没有腿脚,就一团白雾,飘起来比少年走得快,所幸他力气不小,或许是少年太轻,直接被拽得飞起。
眼见终于到达了云澜庭范围内,灵鬼才松开了少年的衣袖,也不管他摔在地上是死是活,只顾着躲了进去。
一天内被摔两次的印瑄快产生心理阴影了。
灵鬼缓过神来后,发现印瑄还一副死样,良心发现,把他拉了起来,给他顺了顺气。
印瑄踉跄了一下,迷迷糊糊地说:“谢、谢谢前辈。”
灵鬼不屑地轻笑了一声,线条混乱的两个墨团眼睛抖了抖,掉出来几滴小墨点。
他没好气地说:“小东西,你真是个傻的,真当幽荟楼那帮老奸巨猾的垃圾玩意儿是好说话的?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出来招摇撞骗的了!”
印瑄习惯不论对方是谁,只要是跟他的说的,每一句话都会回复,但这个灵鬼的说话太快了,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机会。
哦,他根本没有嘴巴,只有一条线。
“就那个想当你爹的,看起来可靠得不得了,实际上最喜欢吃小孩,你要是真认了他,指不定隔天就被他拉出来了!”
灵鬼噼里啪啦地输出,不存在的双手胡乱比划,头发丝儿都跟着他的情绪打起了卷,跟弹簧似的,一圈一绷直。
“那个妖艳的死变态,全城最出名的骗子,会吸干你所有精气,就剩一具干尸,还有那个透明的小幽灵,神经病一个,喜欢撕人……”
印瑄听得一头雾水,不敢置信地说:“可他们对我并没有恶意呀?”
“呵!你爱信不信!我都亲身经历过。”灵鬼鄙夷地说,“这里说得自由好听,什么随心所欲,什么肆意妄为,本质还是弱肉强食。”
“在没有亲自见证之前,我不会被外界说辞影响自身看法,但我以后会注意的。”印瑄礼貌地弯身鞠躬致敬,“谢谢前辈提醒。”
“啊?你有病啊!”灵鬼吓了一跳,头发直竖,往后退了点,身体颜色都褪去了一些。
印瑄困惑地眨了眨眼:“怎么了嘛?”
“你怎么动不动就行大礼啊?很吓鬼的好不好?”空荡荡的白袖子大幅度甩了甩,“拜托,我还想多潇洒几天,臭小子,你别害我!”
“啊……原来会这样吗?我才知道诶,对不起,前辈。”印瑄下意识就要鞠躬致歉,幸好及时反应过来,才免去了对面的暴跳如雷。
“勉为其难地原谅你了。”灵鬼离印瑄老远,声音断断续续地,“下次不注意,你就去迎接我的下辈子吧。”
“我会救你的,前辈。”印瑄跟上去。
“人才需要救,鬼不稀罕。”灵鬼道。
云澜庭的冷不是一般的冷,而是阴森森、瘆人的寒冷,让人自下而上起一身鸡皮疙瘩的阴冷,没由来地心虚发慌。
真鬼都表示这真不是鬼可以呆的地方。
“要不是这里最安全,鬼才不想来。”
灵鬼大幅度地摇头晃脑,试图让厚多的头发把自己包裹起来。
印瑄到处看了看,除了空荡荡凉嗖嗖,没觉得这里有任何特别的地方,方才对他们穷追猛打的那些妖怪竟然连个影子都没有。
他好奇地问:“为什么呀?”
灵鬼说:“没有傻子会傻到自不量力,跑到实力最强的女王的地盘上撒野。”
印瑄又问:“女王是谁呀?”
灵鬼带着怀疑问:“你当真一无所知?”
印瑄点点头道:“真的呀,我今天第一次离开家乡,好多好多不知道的地方。”
这是什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贵公子?
灵鬼真是死久见。
“你今年多大了?”灵鬼问。
“我快要满十八岁啦!”印瑄骄傲地说。
年龄倍杀他的灵鬼:“……”年轻真好。
“所以前辈,女王是谁呀?”印瑄小声地问。
灵鬼左右看了看,确认空无一物,才说:“就是你要找的那个,绿不拉几的妖王。”
印瑄就知道是如此,双眼亮晶晶的,道:“我要去找她!”
“你是去找死吧!”灵鬼的眉毛直戳眼睛。
“为什么这么说?”委托人说蓝遮很好相处。
灵鬼晃了晃广袖,语气有点轻飘飘地说:“行吧,我支持你变成跟我同样的物种。”
“那请问一下前辈,该如何找到妖王前辈呢?”印瑄期待地问。
灵鬼若有所思地问:“这么想知道啊?”
“嗯嗯!”印瑄顶着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点点头。
“那我总不能白说吧?”见少年露出疑惑不解的模样,灵鬼也没指望他能明白,直接开门见山,“你是不是得给我点好处?”
印瑄爽快地说:“我力所能及的事情都可以。”
“这个。”灵鬼抬起袖子指了指,“我想要你腰间的这块白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