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妖界西境3(2 / 2)

剑斩桃花 苦橙子 2732 字 2022-08-20

这宅子中央确实有一座大阵——而且十分眼熟,宁饶和精通阵法的正极宗弟子萧逢奕切磋多年,立刻认出来这多半就是当年那位正极宗前辈的封邪大阵。

封邪阵,不仅封印妖邪,也封印这种屠杀之后侵入地脉而长久不灭的煞气。这座阵看上去不小,若是让这个宅子里的煞气散布出去,怕是这整片绿洲都要断绝生机。

不过有两点宁饶没明白:

一是,虽然当年这慕霍两家的灭门之灾她并不了解,却也知道这两家起先是霍氏一族派去攻打慕氏一族,慕家人先惨遭屠杀,后二者混战,才双双被暗算。无论怎么说,都应该是慕宅煞气更重,为何慕宅无这阵法,反而霍家有之?

二是,这阵法有几笔很是奇怪。

宁饶瞧着画在门上的符咒,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符应当是被人改了。可这阵依然起镇压之用。改在何处?

可惜她是剑修,不是术修,完全看不出来。

好了,不能想这么多,现在她要怎么进去?

宁饶推了推门,门环上铜绿蹭她一手,同时,门开了。

她闪身进去。却见院子里黑洞洞的,昏暗阴湿,还不如外面看着热闹。

宁饶刚走一步,脚就踩进水里。抬起脚来才发现这滩水粘腻古怪,于是宁饶拿了一只长明烛一照——

血,血色深得像铁器上的锈。

她举起长明烛向前,发现不仅这台阶下有血,这院子里,无处不是深深浅浅的血坑,阴沉腥臭,仿佛隐匿在森林角落里的吃人沼泽。

宁饶踩着血水四处走,四处无人也无鬼,干净得连一座尸观都瞧不见。

走过外院,走过垂花门,走过内院……走过又一重垂花门,走过又一进院子。

她边走边搜寻,突然发现这院子如套娃一般,永远走不到头,也永远走不到灯火热闹的那边儿。

宁饶把欺神剑抽出来。

破幻术这种东西,还是让专业对口的来做。

“宁道君主动唤我,稀奇。”银发的男人鬼魅一般出现在她身后:“这是哪里?”

欺神剑横劈乱战,只消几下,不知斩对了哪里,眼前院落忽然亮堂起来。

丝竹阵阵,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宁饶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还在刚进门的地方,脚下还是那滩铁锈一般的血。

身后有衣香鬓影的贵妇小姐、侧帽风流的青年才俊正掠过她鱼贯而入,丫鬟仆人捧着玉盘琼浆穿梭其中。满院辉煌的灯光下,薄纱粉绡,丽人生香。

宁饶皱了皱眉头。

和谐热闹。

如果她没看见那些人身上猩红的致命伤的话。

这个人的伤在眼,这个人是断臂而亡,这个人被一剑封喉,这个人被剖腹挖心……

她一个个数过去,忽然那正厅的门“唰——”的一下,打开了。

“客人既然来了,何不上座?”

那正厅摆着宴席,主位上坐了一个黑衣人,这人对面又坐了一个青衣人。

整座宅子,就这么两个活物。

青衣如翠鸟之羽的,正是这说话之人。他声音雌雄莫辨,一眼望过去连眉目也模糊得很,只不过宁饶看得见,对方依稀有个笑模样。

她看不清对方,对方看她却很清楚。

“哦?还是两位,都一并入座吧。”

宁饶瞥一眼月在,确定这个剑灵现在修为还未能化出确切实体。那这个青衣人……眼力颇奇。

她举步便走,一步步走过去,眼前人的面目却未变清晰。

又是幻术。

并非不能破,只是这种装神弄鬼的,往往有些暗合奇门遁甲之术,刚好,宁饶不擅长。

她早已经承认自己是个莽夫的事实。不过,莽夫有莽夫的半分。

“这把剑,你们知道能做什么吗?”

惊月剑一出,寒彻四方。

月在低低笑了一声。

她宁道君竟然没这分耐性,倒真是出乎他预料。

宅子里那人接话:“能是如何?”

“能破了你们脚下这座聚灵之阵。”

宁饶猜出来那被篡改的几笔阵法是因为什么了。

寻常封邪阵,单纯封印定然不够,还会兼有净化煞气的阵法或者灵器。可这座封邪阵没有。

既然不净化,那这就相当于一个储蓄煞气的装置。

可寻常煞气几十年便能化解,既要储煞,那必然还需维|稳,那添上的其余几笔,应当就是改为稳固此处煞气的阵法。

如此说来,这座阵便改为聚灵阵——只不过寻常修士聚的大多是生灵死魂,此处却聚怨鬼煞灵。

宁饶拔剑出鞘,倒数:“三。”

“二。”

“来就来了,动什么粗呀。”青衣人笑起来,笑得有几分轻佻,“剑修就是鲁莽。”

宁饶感觉自己面前那一堵磨砂玻璃墙忽然被击碎,一时间失去焦点,她的目光撞进一双猩红的眼。

那个坐在主位上的黑衣男子盯着她,恶意没有半分掩饰。

青衣人扭头笑道:“道君贵姓?”

“宁。”

“宁道君呀。”青衣人眉目昳丽,是一副还未长开的少年人姿态,长发轻轻一束,笑眼梨涡,唇红齿白。

很乖巧很灵动的模样。既有女性之姣美婉约,又有男性之英气勃勃。

宁饶的目光默默移到对方的胸膛。

看不出来。

与此同时,对方一身的好衣裳吸引了她。

这人的外袍十分花哨,其上绘着绮丽烂漫的千里江山万花叠翠,断崖沟壑、孤松泉水,俱是栩栩如生,惟妙惟肖。不过这画面饱和度有点高,颜色亮得有些喧宾夺主,倒把少年人的皎皎容光压下去了。

对方见她注视着这图案,提起大袖轻轻拍了拍,那画上古树枝头的一只翠鸟便动了动尾羽,蓝色尾羽在琉璃灯下闪闪发光。

然后它振翅一飞,竟从衣袖上飞了出来。

在空荡荡房间里巡视性地转一圈,又停在这人的肩上,对方把酒杯举起来,它便低头啜一口酒,绿豆大小的眼睛瞧着宁饶。

这种技术不常见。

宁饶道:“你是傀儡师。”

傀儡师的定义,大约就是可以操纵无灵智的事物的职业。而这个“无灵智的事物”定义很广,画上的东西可以是、普遍的傀儡可以是、死人也可以是。

不过至于能操控到什么程度,全看个人修行深浅。

眼前这个人,操纵死物甚至到了能将其组合设成幻境的程度,不可小觑。

对方冲宁饶笑,她——宁饶打算先把这个人看作“她”——她说:“道君见多识广,在下佩服。”

宁饶又把目光转向在主位上一声不吭的黑衣男人,根据对方额头上未曾掩盖的妖族血统纹饰,宁饶得知这是一只凤凰。

“后面这位郎君,又怎么称呼?”

这问的是月在。

宁饶不答反问:“阁下又如何称呼?还未告知于我。”

“叶樵。”

“叶姑娘。”

对方又笑了。

宁饶又问:“这位公子呢?”

“凤无双。”男人静静开口。“问够了吗。”

“不请自来,冒昧打扰,在下实在抱歉。不过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要问,”宁饶说。

“凤公子在这霍府,是想要复活什么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