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猩红刺眼,面前的人满目惊恐,肩上雀儿也激动地乱跳乱叫,许遂行却不以为然,捏住麻雀鸟喙,向他们冷静解释:“这是封印强破后的小反噬,一口血而已,没什么大碍。”
段山柏那边还是皱着眉,但眼下贺秋眉那头才是要紧。
他们半个时辰不到,贺家不可能在这样短的时间内找到别的道士,唯一说得通的就是贺家人做了什么惹恼贺秋眉的事,让她生生破开了封印。
封印破开,贺秋眉没了压制,怨气冲顶,那可大事不妙。
他略施小术清理掉手上血迹,嘴角那一点用衣袖擦去,勒马掉头,“贺秋眉的封印破开了,她很可能会因怨化作厉鬼,我们得尽快往回赶!”
说罢,许遂行牵紧缰绳,双腿夹进马腹,骏马向前极奔。
段山柏急忙赶上,在风里问:“你方才是不是受伤了?!”
“谈不上是伤!”许遂行答着,夹着马腹又加快了速度,“再快些!否则塔头村十几口人全要丧命!”
…
两匹马离开塔头村前饱餐过一顿,此刻疾行几里路并不在话下,可临近塔头村时,两匹马倏然停下,任凭马上人如何驱使都不肯再往前,许遂行骑的那匹更是连连往后退。
显然,他们不是不肯往前去,而是不敢往前去。
同畜生纠结那是浪费时间,许遂行翻身下马,一边段山柏跟着他的动作也下了马,生怕跟不上许遂行。
下马的地方离塔头村不远,俩人奔去,风掠过脸颊,卷席着一丝铁腥味离去。
是血。
原本加快的步伐在到达塔头村口那一刻停下——来自男女老少惨叫与哭声从村庄中各个角落传出,家中养的牲畜嗷叫不断,鲜血洒在泥沙与屋墙上,地上落下不少散碎的骨头与肉块。
他们站在村口外,闻到的血腥味比方才风中带来的更为浓烈。
贺秋眉,已经将塔头村里的人都伤害至此了吗?
村口第一户人家中传出一声女子的尖叫与狗的咆哮,是刘姐与她家的大黄狗。
许遂行拔剑奔去,踹开刘姐家大门,看到一个后背带着血窟窿的男人紧紧将刘姐与刘章护在身下,他大约是刘姐的丈夫、刘章的父亲,可惜初次见面,人就已经断了气。
大黄狗浑身鲜血淋漓,一只眼翻出,却依旧守在主人跟前,拦住那道乌黑的人影。
那道人影动了动,甩去手上还温热的鲜红,大黄狗在同一时刻张着尖牙扑上去,一口咬在人影手臂上。
大黄狗死不松口,人影像是不耐烦了,另一只手往黄狗后腿抓去,意图将这畜生撕成两半。
许遂行在这时上前,白刃提起,一剑斩落人影一臂,黄狗与死咬着的手臂一同落地。许是疼痛感未至,人影一时没反应,迟钝扭头望向自己没了的一臂,后知后觉地发出一声哀嚎。
只是哀嚎未尽,他稍稍抬起的颈脖成了许遂行第二剑的落点,长剑落下,脑颅落地,人影朝旁倾倒。
许遂行定睛望去,看清了那颗头颅的模样——那是一个有着粗眉厚唇的恶鬼,脸型五观处处没有一处属于女子,这显然不是贺秋眉!
“道长哥哥……”
刘章的声音从父母底下传出,段山柏先一步翻开那个躯体尚热却没了生息的男人,先将在刘章之上的刘姐带给许遂行,后才将底下刘章抱起,一齐带至没有受到袭击的卧室内。
许遂行将刘姐扛到床上,在把人放下那刻却见床单瞬时被血浸红,他一时怔愣。
他想起方才男人后背上那骇人黑深的血窟窿,男人受到恶鬼攻击的那刻,估计连带刘姐,同时刺入刘姐后背,造成一道致命的伤。
在许遂行惊诧那刻,刘姐猛地伸手,紧紧抓住许遂行的手腕,嘴唇微张却吐出一口鲜红。
“慢点。”许遂行弯身靠近,语气带着一丝安抚,“你说。”
“刘章……拜托你……求你……”
身为人母,孩子是她最放心不下的,眼下她没有旁人可以托付,只有赶回塔头村的两位道长。
许遂行一时犹豫,他是没有带过小孩儿的,从前在云剑宗对上那哭包师弟花孟江就觉得不好对付,他还是同花孟江相处了几年才知道该怎么把他哭声叫停。
犹豫之际,身后段山柏骤然伸手,将刘姐手拿开后抓在手中,简单答道:“行。”
刘章有所托,刘姐手上的劲儿才松了,面上释怀般露出一道微笑,最后一口气吐出口中,才闭上了眼。
刘章埋在段山柏肩头细细抽泣,没哭一会儿忽然没了动静。
“刘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