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尖塔上飞过数只白鸽,扑棱着翅膀往教堂后方飞去。
丘伽并未被一群白鸽给转移视线,他像木桩子杵在齐连身边,目光在叶湑和迟暮间游离不定,内心活动无比丰富,而且几乎都写在脸上——
这是什么情况?认识吗?嗯,肯定认识。那是不是可以开外挂直接炸了系统?不对,这位大人物是谁还不确定,但看起来好厉害的样子。妈耶!我要回家了吗。
“要进来吗?”迟暮问。
叶湑“嗯”了声,顺着布满绿藓的石阶往上走。愈是靠近教堂大门,他越是能感受到阴森冷然的气氛,就像凉风带着腐烂的霉味吹来。
丘伽的反应更为明显,走在石阶上总是忍不住干呕,他紧捂口鼻,自我激励道:“一定要成功离开这系统,我得回去的。”
“吃下这个。”迟暮递给他们一颗紫红色圆糖。
“这是什么?”丘伽问。
“防腐糖。”
“不是毒药?”丘伽甚为爱惜生命,对任何不确定的事怎样都是抱有怀疑态度的。
叶湑没等回答直接放进嘴里,他并不是说完全信任审判长迟暮,只是他很无所谓,对于毒药他更是求之不得。
迟暮说:“有人以身试毒,你可以观察观察。”
丘伽歪扭着脖子,确定叶湑安然无恙后才相信的吃了糖。刚放入嘴里,即刻就体会到功效,那些难闻作呕的腐味竟然闻不到了。丘伽不可思议地使劲嗅着鼻子,闻了再闻,果真是防腐臭,而且还很彻底。
迟暮递给齐连糖时,齐连拒绝说:“谢谢,我不需要。”
丘伽迟疑转头看向齐连,好心劝说:
“齐哥,这糖是真的管用。你不要觉得平白无故收下人家东西不好意思,这会真没什么,先保命要紧啊,你不吃的话很难保证不被熏死。如果你是不爱吃甜的,那你也放八百个心,这糖不那么甜而且还带着玫瑰味,是我有生以来吃过最好吃的糖,真的。”
苦口婆心的丘伽一说话,嘴巴就像上了弹簧似的,巴拉巴拉就停不下来,而且也没注意到给糖人早就自觉地收起糖。
齐连解释说:“我没有闻到任何腐烂的味道。”
听到解释,丘伽的眼神一下就变了,立刻怜悯同情起齐连来,安慰道:
“没事齐哥,我能理解,其实这也并不是什么坏事。哎,人生在世难免会不那么完美,不然怎么叫做人生呢。不用太难过,俗话说的好,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也会为你打开一扇窗……”
迟暮听着这话痨少年的鸡汤话,没忍住闷闷笑了声,眼睛目光不禁挪移向叶湑。
叶湑至始至终都没什么太大反应,对于心灵鸡汤,他从前听的数不计数,重复来重复去也就是那么些。对别人来说或许能起到短时间的振奋作用,但对他来说就如注入的麻醉剂,随着剂量的增加只能更加的麻木无感。
“现在先进教堂。”迟暮从叶湑身上挪移开视线,说。
丘伽快速跟上节奏,问:“是不是要领判决书?”
迟暮说:“并不清楚。”
叶湑已经踏过教堂大门进去。
教堂内排排列坐的长长木椅残缺不全,有的被腐蚀殆尽,有的被恶意损坏。两侧的圆柱上绘画着圣经上的故事,关乎耶稣的诞生、受难与再生,柱体的墙面斑驳不堪。
教堂两侧破败的墙体上各自镶嵌着六面彩绘玻璃,玻璃经受风雨的洗礼已经破损。
在教堂最前方架着一个巨型的铁制十字架,生锈的痕迹清晰可见,奇怪的是十字架上没有耶稣的雕像。
再前面墙壁上方,圆形玫瑰花窗几近为空。此时,从沦空的圆形花窗口投射下的光线落在祭坛上,落在被罩着蛛网的蜡烛上。
叶湑微仰起头,看向教堂天顶。绿色的螺旋天顶上绘有姿态百样的玫瑰,尽管有所褪色,仍然可见那抹殷红的暗色玫瑰,仿如地狱冥鬼烈焚的火焰吐着暗红的毒舌在呼救。
在半空有一块用四根粗绳吊起来的白布,上面装着什么,重重压着变凹的白布,似乎随时欲破而出。
“没有人吗?”丘伽进来扫看一周,发现空无一人。
“咚——”
教堂的塔钟又传来沉着而洪亮的钟声。这次只有一声,但这一声在废败的教堂内震荡、回旋,由远及近,再渐渐消散。
等到钟声真正消失时,教堂内的腐朽长椅上坐满虔诚的垂首祷告的人。
在第一排左侧,坐着贝雷帽和黑色鸭舌帽的两位,叶湑看后背知道是林森森和林诚。而在右侧,有三个紧紧挨靠一块的人,是竹月和她的父母。
这里教堂内的人全是与冥岛的岛民,准确点来说,他们都是与冥岛的冥鬼。
那叶湑之前经历的那些事又是怎么回事?竹月被告失踪,林诚突然不见,竹胜要找失踪的女儿。现在,他们明明毫发无伤的在一起,为什么故意弄出那样的事?仅仅是为了瞎耗时间?
叶湑不太能理解当前的状况,但也不想费脑去思索这些。他很颓丧,也很懒惰,就想随意找个角落窝在那一动不动,像个无生命特征生物待到尘土盖平棺木。
“这……这么会功夫就满啦?”丘伽诧然道,“真是见鬼了。”
齐连认真地说:“你没说错。”
“没说错什么?见鬼了?”丘伽似乎还不了解情况。
“是的,见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