蜻蜓点水般的吻。
上一次亲吻是在什么时候?或许在十多年前,许鸢不记得,因为太早,太不重要,她从未放在心上。在遇见程蓁之前,她不认为自己能够拥有令人脸红心跳的亲吻。
她仍在程蓁的怀里,没有挣脱,抓不住的思绪乱作一团,只有两道心跳声清晰而有力,交缠在一起,分不清哪道是自己的,哪道是程蓁的。
“好了,你先去沙发上睡一下,等会儿上课很累的。”程蓁将怀中闷不作声的人推至沙发上,转身欲走。
一双微凉的手突然紧紧牵住程蓁,力道执拗,逼得程蓁回头。许鸢的动作没有经过大脑,只感受到程蓁要离开,下意识去阻拦。
“我去卫生间。”程蓁笑笑,反握住那双细瘦的手,安抚的捏了两下,见许鸢松开眉头,不好意思的红了耳朵,才泄了力道,“很快回来。”
五年前的许鸢,不是这样的。
程蓁若有所思的洗手,回想许鸢的一举一动,不经意瞥见了镜中的自己。艺术生大都乐于追赶时尚,大学时的程蓁也常画着精致的妆容,打扮时髦,但那时的自己,眼神里充满无畏的光彩,可现在,这光彩已经不复明亮。
连镜角的磕痕都能在时光的流逝中变得不再扎手,而许鸢又怎会在一日又一日的磨砺中没有变化。眼角的纹路,总是苍白的脸色,只是最浅显的表现。短短一日多的相处中透露出的敏感,也不仅仅代表她对自己的在意。
还有安全感,还代表许鸢没有安全感。
这是个很玄妙的词,程蓁不清楚该如何用语言来描述有与没有之间的差别,但从前的许鸢绝不会因为自己的转身而失态。
她始终是平和的,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无论湖底如何汹涌,面上都是无波无澜的平静,唯有那双眼睛,会透出些许的情绪,也总是被她及时的隐藏,叫人瞧不出端倪。
这也是那年程蓁走的干脆的理由之一。许鸢会藏,所以程蓁以为她不爱她,直到后来慢慢在回忆中反复推敲,才察觉到许鸢隐忍的爱意,可那时二人已经断联许久。
究竟经历了什么,肯定没有许鸢自己说的那样简单,反正问本人也问不出来,不如先放在一边,待到合适的时机自然就会知道答案。现在最重要的是,让许鸢知道,自己不会再像曾经那样轻易的被一封信赶走。
这般想着,程蓁推开琴房的门,碰上许鸢来不及转开的目光,各自一怔,年轻人绽出一个明丽的笑容,许是太过灼热,烫的年长者别扭的撇开视线。
许鸢上课都是极认真的,即使是枯燥乏味的排练也一丝不苟,准点坐到排练厅拿着点名册,每点一个名字,眼神就在那个答到的学生身上停留一瞬,点名的声音不大,清清淡淡,不过足以让午睡后还带着困意的学生们清醒过来。
程蓁没见过许鸢带排练课,这会儿饶有兴趣,坐在排练厅的一角,看几眼许鸢,再低头回复几句来自工作室群的消息。
事情说复杂也不复杂,无非是有个小孩的家长闹事,因为前阵子工作室组织学生们参加当地的儿童器乐比赛,这个小孩没得奖,家长便吵着要退学费。
课时明明已经上完了,没拿奖也怪不得别人,那小孩自己上了台紧张哇哇大哭,一个音没弹出来,这种情况要是拿到奖才奇怪。
吴冉冉是个暴脾气,两个实习生一起拦着才没让她冲上去和家长打一架,现在家长闹着要个结果,吴冉冉在群里呜呜渣渣的痛骂,程蓁揉着额角,给实习生小杨发消息叮嘱她一定要看紧吴冉冉,并在群里跟吴冉冉保证,明天一早一定去把那个sb家长办了……
排练厅一片嘈杂,不同乐器的声音交叉在一起,程蓁随手拨开一侧头发别在耳后,带上蓝牙耳机,把音量调到最大,努力听着小杨发来的长语音。
程蓁的脸偏圆,侧脸的轮廓顺畅,下颌线划出一道优美的圆弧。微微侧头,露出的半边脸吸引了半个排练厅的目光,她自己没察觉,站在前头充当指挥的许鸢倒是一目了然。
以前的程蓁是可爱多过好看,圆脸,笑起来眯眯的眼睛,总是让人忽略她英气的五官。这下褪去了婴儿肥,五官的优势就显现出来,露出的半边侧脸格外勾人。许鸢忍不住,状似无意的踱步到程蓁身边,手里的指挥棒轻盈一挑,程蓁勾在耳后的头发散落,遮住面容,只露出小巧的鼻尖。
众目睽睽之下,许鸢的动作格外引人注意,刘佳宜和身边几个同学激动的挤眉弄眼,程蓁也惊讶的瞪大双眼,红唇轻启,在乐音的掩饰下说出令人眼红心跳的话:
“许老师不好好上课,来撩拨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