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君在山中修养至第七日之时,燕翊再次出现。因他收集好了所需药材,是以颇有些春风得意的意味,就连脸上,也挂着浅笑。
但很快他的笑容就因醉树山人的话凝住了:“常言道,是药三分毒,不知大王可愿一试?”
“老夫这药用了一味乌茶子,古籍上说它无毒,也有说它大毒,老夫想知道此物究竟如何……”
醉树山人的尾音还未落下,燕翊就已接过那碗药水,没有一丝犹豫喝了下去。
“大王!”
燕翊的护卫咸鞅惊叫一声,按在剑柄上的手忍不住动了动,若是武陵王有什么不测,他必定让醉树山人血溅当场。
两个时辰后——
醉树山人一声“得罪了”刺破燕翊的手指,见血无事,又观他眼鼻口毫无中毒之迹象,笑吟吟道:“成了!”
这一切窈君都看在眼中。她上前道:“多谢武陵王。”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饶是窈君再恨燕翊,此时此刻心里也有些动容。有这么一个人愿为你做一切,甚至不顾性命,世间难求!
“你我之间无须言谢。”燕翊柔声道。
他和前世好像不一样了?
窈君暗暗地想。
她喝下解药,觉得全身舒畅许多。
“皎皎,我同你有话说。”燕翊向她发出一起散步的邀约。
醉树山人眯眼笑了笑,目光暧昧地在他二人之间流转。
窈君被他看得不好意思,羞怯地说道:“走吧。”
两人并肩行在斑驳陈旧的青石板台阶上,一步一步往上走。
“皎皎,有些话我憋在心里很久了,不吐不快。今日我一定要跟你问个明白。”
燕翊舒了一口气,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吗?为何你总是对我这般冷漠?还是你已经有了意中人?是你的表兄,谢瞻吗?”
窈君脚步一顿,转头和他对视,回道:“蒙大王错爱。并非大王做得不好。只是……旨意初下之时我便告诉过大王,我不喜欢大王。从前不喜欢,现在不喜欢,以后也不会喜欢。还有,我待谢表兄如亲生兄长,对他绝无男女之情。大王多虑了。”
“贱妾感激大王救命之恩,只是感情一事,大王不要强求。”
“可是皎皎,”燕翊眸光炯炯,“日后我们会结成夫妻,会长久相伴,会白头偕老……”
结成夫妻,白头偕老?
窈君闻言心下乱想,不,不行!你怎么忘了这事了?难道你忘了前世血淋淋的教训吗?燕翊一开始也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不会动王家,可是最后呢?
靠别人动动嘴皮子,什么也保不住。
可是……今生的燕翊似乎不太一样了。
此间事了,窈君回到王府。纵然南康长公主再如何阻止,此事还是传到宣怀帝那里去了。宣怀帝勃然大怒,令桓熹去会稽郡的寺庙礼佛三月,并派侍卫护送。
外人以为这护卫皇恩浩荡,只有明眼人知道,这哪是护卫,分明是监视!就连皇帝也不信桓熹会乖乖地去,乖乖地待在那里。
离开金陵,远去几百里外的会稽郡,相当于被贬了。
以皇帝平日里对汝南王的厚待和对南康长公主的纵容,此番便是狠狠地打了他们的脸。
桓熹依依不舍地拉着南康长公主,涕泪交加:“母亲,我不想离开你啊,我不想去那什么寺庙……我不要我不要……”
“唉!你也知道圣人的脾气,母亲也是没办法。谁叫你当初推王女郎呢!”
桓熹丝毫意识不到自己的错误,恨恨地说道:“哼,这次算她命大,下次她再遇到我,就没这么好运了!”
南康长公主听她口出狂言,赶忙捂住她的嘴道:“好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话,去吧去吧!三个月很快就过去了。”
桓熹心里再有不满,也不得不在侍卫的催促下上路了。
含章殿内。
庾贵妃咬牙切齿地拍着桌子:“逆子!逆子!气煞我也!那狐媚有什么好的!阿翊真是被美色迷了眼了,救她做甚!枉费我一片苦心!”
常嬷嬷宽慰道:“贵妃莫气坏了身子啊。”
“如何能不气!那毒虫是我花了大价钱买来的。”庾贵妃眯了眯双眸,目露精光:“本来是想用在皇后或者太子身上的。”
这么多年了,皇后不得圣宠,却一直在那个位子上待着,庾贵妃一直屈居人下,日渐不满,心生怨怼。
可毒死了皇后,太子还是太子,阿翊也不会变成东宫储君;若直接毒死了太子,阿翊会变成最合适的继承人,可同时也会带来最大的嫌疑。以宣怀帝的性子,若太子突然死了,储君也不会是阿翊。
是以庾贵妃一直犹豫不决,并没有动手。她一直在等最合适的时机。哪承想,时机没等到,阿翊就一头栽进美色里去了!
当初,太子宠爱颇有姿色的妾室,致使太子妃抑郁而终,由此渐失宣怀帝的宠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