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峰是孤儿院里长得最好看的一个男孩子,也是最聪明的。他刚刚来到金家的时候,小心谨慎,乖巧有礼,很讨人喜欢。但时间长了,在罗凤英的纵容之下,他变得乖张无礼,越来越讨人嫌。
罗凤英松开峰峰的手,峰峰蹦跳着下了楼,像只泼猴似的窜到金知凝跟前,也不叫一声姐姐,反而朝她作了个翻白眼吐舌头的鬼脸,还往她的白色高跟鞋上狠踩了一脚。
“哎!你……”金知凝痛得皱眉,不等她开口责备,峰峰又像只老鼠似的溜走了。
真讨厌!这皮孩子!金知凝低头看了眼她的鞋子,白色鞋面上被踩了一个脏印,这可是最新款的ferrao呢。
罗凤英就像没看见她儿子的恶作剧似的,还扭着屁股走到金知凝跟前,笑里藏刀问一声:“回来了?几个月不见人了,怎么不说一声就回来?”
她是个北方人,身板高大,骨架又大,看起来有点壮。她跟金知凝说话的时候又是叉着腰,眼白过多的眼睛瞟着金知凝,有点盛气凌人的意思。
金知凝先清清嗓子,轻轻喊了声“凤姨”,然后垂眸答道:“我最近在拍电影,过两天要出国取景,所以今天回家跟爸爸说一声。”
罗凤英咯咯笑了两声,笑声很难听,她伸出一根涂了红色指甲油的手指,在金知凝面前乱戳,语带讽刺:“你不说你在拍电影,我都忘了你是个演员了!这几年总听说你在拍电影,怎么拍了都不播啊?前天你爸爸跟人吃饭,提起你的时候都不好意思说你是混娱乐圈的!”
金知凝最讨厌别人拿这个来讽刺她。一听到此类的话她就生气,但她不可以朝罗凤英发脾气,只好板着脸说:“我上楼看看我的新房间。”然后就转身上楼去了。
高跟鞋细跟踩在大理石梯级上,发出得得的响声,盖不过罗凤英朝着金知凝背影嘀嘀咕咕的几句话--都不是什么好听的话,是人身攻击,是讽刺侮辱,是罗凤英这些年来常常对金知凝说的话。
金知凝上楼,秀姨跟着上去,快步走到她前头,把她领到五楼最西边房间的门口,殷勤地为她打开房门。
她走进房间,对着一面墙壁发了一会儿呆。这个房间原是招待客人用的客房,比她原先的卧室小了一半不止,还是西晒位。现在太阳还未落山,房间里的东西被阳光晒着,被晒得热烘烘的,发出一股子难以形容的气味。
秀姨来到她身旁,柔声说:“小姐,你原来房间的东西,我都给你搬上来了,都在这床上搁着。这间房的地板我擦过了,桌椅我也擦过了,你看还有哪儿需要清洁的?”
她往床上望了一眼,只见床上凌乱堆着大大小小许多个箱子,箱子里想必都是她的一些东西了。她懒得过去打开箱子查看,只朝秀姨点了点头,说:“谢谢你了,秀姨。”
秀姨无言,在她身旁站了一会儿,见她怏怏不乐,又忍不住轻声安慰她:“小姐,你看开点吧。这次没经过你同意就给你换房间,其实是为了峰峰少爷。峰峰少爷嫌他原先住的房间太小,摆不下他的大号机器人,闹着要换房。太太就去跟老爷说了,说三楼那间睡房好,挨着书房,适合给峰峰少爷,峰峰少爷念书累了,可以直接到隔壁休息。她又说小姐你现在都不怎么着家了,一年十二个月倒有九个月不在家的,不必睡多大的房间……”
秀姨本意是想安慰金知凝,说着说着却成了絮絮叨叨的了,带着一腔怨意。她是金家的老人,在金家服务已有三十多年,跟金知凝的生母许娴有点远房亲戚关系。许娴在世的时候,对她非常好,不仅每个月给她很高的工资,还经常对她嘘寒问暖的。有一年她丈夫查出癌症,做手术要花一大笔钱,而她的儿子中学都还未毕业。许娴知道这事之后,马上就开了张支票,把化疗费手术费全包了。后来她儿子工作了,要买房子不够首付,也是许娴很爽快地借钱给她……在秀姨的心中,许娴是她一家的大恩人。因此,许娴意外去世后,她对许娴留下的女儿金知凝也就特别的关心。看到罗凤英和峰峰总欺负金知凝,她心里很为金知凝抱不平。
金知凝也知道秀姨对她好,她微笑着打断秀姨的絮叨:“秀姨,我没事的。我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拍戏,确实不怎么在家里住,所以住哪间房,其实都无所谓的。”
小姐都这样说了,秀姨也不好再说什么。因就要开饭,她帮着金知凝把床上的箱子理理,然后就下楼忙去了。
金知凝随便收拾一下,约莫半小时后,她也下了楼,来到饭厅。
金福德已经回来了,坐在主位上。罗凤英和峰峰分坐他两侧,晚餐的菜肴一道道呈了上来,摆满餐桌。
“你在楼上干什么?怎么半天不下来?”金福德开口朝女儿发问,声音是冷冷的,不带一丝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