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讨厌我吗?”被无视的男生有点委屈,他松开盘着的腿蹭到床边硬把自己送到路恩视线里,变声还没彻底的声音听起来柔柔的,“可是哥你到底凭什么讨厌我啊?”
路恩滑动下椅子从书架上抽出《物理基础详解》,刚翻到书签的位置被一巴掌扣上了。
路恩敲了一下扣过来的手背说:“从我房间里滚回去。”
“凭什么呢,这也是我的房间。”路鸣赤着脚下地居高临下的看着路恩。
路恩重新把书放回书架,施舍般抬眼看着眼前已经足有两年未见的同胞弟弟。
从前老家的亲戚总说他俩长得像,路恩看不出五官哪里写着像兄弟,他听了这话只觉得高兴,路鸣趴在他后背上也傻呵呵地乐,边乐还边搓他头发。但如今看来路鸣缓缓褪去稚气的影子跟他越来越不像了。
“不愿意跟我说话吗?”
“一个独享了父爱母爱的人,竟然对自己的亲弟弟毫无愧疚感,哥,你是怎么做到理直气壮的?”
路鸣扣住椅子扶手步步紧逼,他想从他哥眼睛里看出些别的东西,畏惧,愧疚,或者是难过,但是没有,他只望见一潭波澜不起的死水。好像他说什么路恩都听不见,听见了压根也不在乎。
“我不欠你的,不需要对你有愧疚感。”路恩拨开他的手想够桌上的手机。
指尖刚碰到屏幕,一声低低的“呵”钻进耳朵。
“是,你不欠我,所以妈时时刻刻记得欠我就行了。”路鸣对路恩不想理他的态度略感暴躁,专挑着雷区往底下踩。
如他所愿,原本平静的人从椅子暴起,单手攥着路鸣脖颈掼到墙上,肩颈撞上柜门疼的路鸣拧紧眉头痛呼一声。
“你……”
路鸣噤了声,他如愿从他哥眼睛里看出了别的情绪,有厌恶,还有深深的痛恨。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呢,明明他是受害者却成了他哥不愿意入眼的垃圾。
“你觉得心里不痛快找谁发疯都行,但是妈不欠你的,她给了你两条命你有什么脸折腾她。”
路恩松开手后退两步,抽了张湿巾一寸一寸的擦手,没看弯着腰干呕的弟弟一眼。
路鸣几乎快要呛出眼泪,捋顺着胸口面目扭曲地低吼:“她最欠我的!她不要我,现在又怪我没有长成你们想要的样子,又因为这个不愿意再见我,你们……你们就是欠我的。”
路鸣头顶上有两个旋,其中一个是小时候路恩过年带他出去玩没看好他磕在石头上碰的。路恩盯着那两个发旋突然想起来很多年前那天,两个人站在院子里哭,一个是疼的一个是怕,他挨了路兴国两巴掌,窝在屋里把自己团成了球,路鸣从医院回来后跑过来抱着他一边搓他的头发一边说“哥我不疼了”。
路恩以为自己忘了,但他好像记性太好了,连一丁点小细节都没忘。
“妈回去接过你,顶着大雨,敲了三个小时的门没有人给她开门。”路恩冷着脸说。
路鸣瞪着眼,一副不信的样子。
“回去问问吧,是她不要你还是他们扣着你不给你先搞清楚再说,”路恩拉开抽屉拿出来一沓人民币揣兜里,“你愿意待在这屋里你就待。”
“路恩……”路鸣伸手抓人抓了个空。
关上大门的那一刻,路恩差点想再回去。
楼道里穿过一阵风带起一片鸡皮疙瘩,他没穿外套,而且大门钥匙还在书包里。
路恩不想回头敲门,干脆大步地往楼下走。
“小恩啊……”
“廖阿姨,”路恩收回脚,“您还没睡呢。”
“哎呦我就是为这事出来的,你家里干嘛呢?”她这刚敷完面膜想睡个觉,楼上一阵又一阵“咚咚咚”的响动,好家伙,还怪有节奏的。
“老家来了一些亲戚,带了几个小孩放客厅里没怎么管,对不起啊阿姨。”
廖俪摆摆手,拢了拢外套:“没事没事,谁家一时半会的没个特殊情况了,没事了多大点事我今晚带个耳塞。”
“对不起………”
“没事啊,来亲戚了那也能理解。”说完廖俪冲路恩挥下手推门回了屋。
路恩走到楼下,抬头看着几乎家家户户亮着的灯突然有点迷茫。
去哪呢?
他想找个地方待几个小时。
小区里的超市还亮着彩灯,路恩进去转了足足有二十分钟,直到老板娘来催老板回家,这才匆匆扯了四五包q|q糖一盒肉罐头结账。
十点了,路灯还亮着,但路旁已经没有了乘凉的人。
路恩踩着同色的砖边走直线边唱好日子。
“哎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今天是个好日子打开了家门咱迎春风
哎门外的灯笼露出红红的光景好听的歌儿传达浓浓的深情月光的水彩涂亮明天的日子哟美好的世界在我们……”
“在我们……”
小区里共同收养的流浪狗不在,只留下他搭的空荡荡的狗窝。
“在我们……”路恩脱力地坐在花坛上,小声地补了后边仨字,“的心中……”
“ok没有关系,我们黑仔同学出去玩了让我们等等它。“路恩从袋里掏出包q|q糖,撕开口,一颗接一颗往嘴里丢。
朝野隔着林子看见路恩拍拍正在胡吃海塞的大黄:“来崽子,到你表演的时候了,看见前边那帅哥了吗?快去碰瓷!”
大黄绕着朝野的腿转了两圈在他鞋上趴住了。
“嘛呢兄弟,让你碰那个不是碰我!”朝野捧着狗脸掉转方向让它朝前看,“看见没,找前边那人要吃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