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烟深(1 / 2)

空荡荡的大路上。

晚归的鸟颤颤巍巍地跌回巢穴,几只流浪狗吊儿郎当地在大路上巡街。陆熙攘前面是空洞的风,旁边是残败的树叶。

提不上去,又落不下。

去便宜酒店凑合一晚上,到时候再租房吧。

“哎,你小子是要租房住吗?”

邢烟深抓了抓围裙擦手,从厨房探出头:“对啊。依伯,你混的熟,这附近哪儿可以租房?”

被叫依伯的是这家烧烤店的老板:“你不早说。这栋楼是老城区还没开发成商业街的时候留下的,反正空着也是空着,你想租就租去吧。”

邢烟深应声,又听见依伯说:“这几天你就别出工了,工资照样发。快中考了,要加把劲啊。”

邢烟深“哎”了声:“我就混个初中毕业就行了,不读了,学杂费都还要我自己赚。”

依伯知道这孩子平时憋屈,平时一直都很照顾他。烧烤店也没让他值半夜的班。最近不知道怎么了,以前都是寄宿,突然要租房住。租房花销更大,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委屈。

依伯又问:“你小子哪来的钱啊?”

邢烟深漫不经心地回他:“我爸给了我一些钱,我还没舍得用呢,就怕哪天在街头突然嗝屁了没人给我付医药费。”

依伯被逗笑了:“你这孩子,怎么没个正经样呢。”

门店的玻璃门被推开,风铃轻响。

他们这店虽然位于商业街,但也不怎么热闹,客流量最多的时候也就七八桌客人。

依伯叫唤着邢烟深:“小邢,去,过去点单。”

邢烟深应声,捏着个点单条和笔走了过去:“点些什么?”

现在才发现,这位客人身上还穿着十七中高中部的校服,黄澄澄的,显眼的很。

是十七中的学长。

客人愣了一下,问他:“我应该点些什么?”

一看就是没来吃过烧烤。

邢烟深失笑,心想原来还是个乖宝宝啊。

笑归笑,邢烟深作为一个服务员,还是很有职业操守地帮他推荐了一下。

邢烟深去送单的时候,陆熙攘又叫住他:“那个……”

“嗯?”邢烟深回头,“还要点些什么?”

陆熙攘顿了许久:“吃什么暖身子?”

邢烟深还没来得及问“夏天暖什么身子”,倒是依伯反应快:“喝酒啊!一杯下去肚子都暖塌了。”

邢烟深打断他:“人家还在上学啊。”

依伯从厨房探出头,看到那位客人确实是个眉清目秀的学生,憨笑道:“不好意思啊。你还没成年吧?”

陆熙攘没回答依伯的话:“一瓶啤酒吧。”

邢烟深出于好意问他:“你确定么?明天不是还要上学么?”

陆熙攘也没回答邢烟深的话:“一瓶啤酒。”

“好吧。”邢烟深转身去酒箱里掏。把酒放在陆熙攘前的桌子上。

店里也没其他客人了,邢烟深的碗也洗完了。干脆坐在陆熙攘桌子对面的座位上,支着脸看他:“说说呗,失恋了?”

面前的人摇头。少顷,又问他:“怎么打开?”

指的这瓶酒。

还真是乖宝宝啊。

邢烟深熟门熟路地用一旁的开瓶器撬开,把啤酒推到陆熙攘前面。

陆熙攘看都不看,仰起头三两口下去半瓶。

“哎哎哎——你等等会儿——”邢烟深连忙叫住他,“第一次喝酒都照你这么喝,得喝死一大片人……”

面前眉清目秀的男生突然没了动静,低下头,许久也没有抬头。原先整齐的头发此时一缕一缕地垂下来,慢慢掩盖住他的脸。

邢烟深伸了一半的手被迫停在半空中,只好伸伸缩缩地把手收回来,出于掩饰尴尬地擦了擦身上的黑色围裙。

突然桌子上就落下几滴泪水,一开始是缓慢地一滴一滴地掉,到后面掉得快了,和晶莹剔透的酒液相融。

邢烟深猛地抬头,发现桌子上的眼泪却越积越多,汇成门外淅淅沥沥的清雨。

雨帘一条条融在一起,又一道道岔开。

倏然,听见陆熙攘拼命想掩盖住的哭腔:“……去死吧。”

雨声震响。

邢烟深吓到了:“哎……你别哭啊。”

“烧烤来咯——”依伯端着烧烤出来的时候也被下一跳,“哎呦,这孩子怎么了……邢烟深,是不是你吓到人家了?”

邢烟深下意识申冤:“是人家吓到了我吧。”

“好吧。”依伯说,“反正店了除了我们也没有人了,你想哭就哭吧,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昨天就有个小伙子失恋了,在我店里这哭呢。”

男生倒是没了动静,就低着头,全空的啤酒瓶也被推到一边。

邢烟深偶然譬见对方校服上还没来得及摘的校牌。第一行被遮住了,只能看到高三什么什么的。第二行倒是看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