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有股子倔劲儿。不服输是好事,但过分要强,可极易伤及自身。
姜贞亦喜亦忧:“要不别写了?”
得到的回答在自己预料之中——“不,还有时间。”
“量力而行。”
姜贞伸出手,见对方警惕地缩起了肩膀,又尴尬地收回去。
不知为何,这孩子总跟自己过不去。旁敲侧击了几次,她一言不发。托老辛去问,毫无收获。
姜贞叹气,现在的学生真难教。
晚上8:00整,铃声打响,考试结束。同学们揉眼睛、伸懒腰、打哈欠,捂着肚皮喊饿个个筋疲力尽。
辛琥进来:“傻狍同学们辛苦了,早点回家休息。”
没人理他。
“周末吃顿好的,补一补身体。”
依旧没人理他。
辛琥乐呵呵:“放假了还不高兴,都黑着脸是被谁欺负了?”
底下民怨沸腾。
“明知故问,狡猾,可恶。”
“暂时不想见你,请不要挑衅。”
“那半张空白将成为我此生最大的遗憾。没有之一。”
辛琥哼笑一声,吃一堑长一智,希望这群“神兽”以后长点心。
“神兽们”愁眉苦脸了没几分钟就因周末不布置作业而鼓掌欢呼。
“啊——老师,我爱你,不接受拒绝。”
“如此善解人意,老师,你太棒了。”
辛琥:“”瞧瞧这出息。
“早点离校,最后一个记得关窗锁门。同学们下周见。”
“老师下周见。”底下异口同声。
跟往常一样,叶然不想立刻离校。她双手塞进口袋,望向右上方:“白浔。”
“嗯?”女生回过头,晶亮的眼眸闪着光。
“要不你先回。”
“怎么了?”
“时间还早,我可以走路回去。”
“那我们一起走路回去。”白浔不假思索。
叶然没有料到她会这么说,愣了几秒,回了句“好”。
她先去了趟卫生间。
文综开考半小时,做完全部选择题,右手实在不方便写字,她干脆把纱布拆了。咬紧牙关去写简答题,那些原本稍微愈合的伤口又悉数裂开,答题卡上留下了星星点点的血迹。
站在镜子前,叶然深呼吸两次,双手放去水龙头下,任水珠滑过红肿的手掌。
“一定很痛。”
“还行。”
“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
返回教室后,叶然抽出纸巾擦干手,拿出药膏和纱布。
女生又走到了跟前:“我帮你吧。”
叶然迟疑,空气沉寂。
“我刚洗了手,尽量不碰到你。”
同学们都已离开,楼道里一片安静。
一缕淡淡的茉莉香萦绕鼻息。白浔凑上前仔细包扎时,叶然转头看向窗外。
夜空辽阔,月色暗淡,四周无星。一朵偌大的黑云正从远处飘来,似要吞没月亮。
花坛里的孔子像依然寂寂挺立,夫子手中的《论语》正翻到“君子博学于文,约之以礼”这一节。
“好了。平时还得多注意些。”
叶然回过头,见对方用右手扶了一下眼镜框,虎口处的黑痣清晰明了。
门口出现一个身影。
“你俩怎么还没回家?”这人西装革履,系着领带,两手塞在裤兜,脑袋伸进教室,“叶然,你是棵好苗子,要再接再厉为校争光。”
没人回话。
那人提高嗓音:“放学后早点离校。”
叶然不但不打算开口,还自顾自吃了颗糖。
白浔乖巧点头:“知道了。”
“你叫什么名字?”
白浔一愣,她没料到自己一张嘴就引火烧身。
得到回答后,那人“哦”了一声。
叶然:“”莫名其妙。
白浔:“”不明就里。
“全楼道就你俩了,动作麻利点。”
那人的身影从视线里消失,声音却还在耳边回响:“辛老师——辛老师——你班里还有学生没离校。”
不约而同,两个女生长叹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