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旧识(1 / 2)

野蛮生 莫逺求 1754 字 2022-08-17

周日大清早宋明就打来电话。

“小妮子,一言既出八马难追,你不能放老舅鸽子。”

叶然边刷牙边问:“现在几点?”

“6:10。你不是有手机嘛,自己不会看。”

宋明吐槽完,才意识到外甥女的意思,又找补:“要不是因为太想你,谁会这个点来催?”

“想雇佣童工就直说。”

“你这么想就不对了。老舅是这样的人吗?是吗?是吗?”

“是。”叶然擦干净嘴角。

“是个屁,亏得老舅还给你准备了礼物。”

昨天电话里约的是8:00。去宋明的店里只需要半小时。早上记忆文下注释效率最高,叶然决定先温习45分钟。

她打开一盒核桃奶边喝边翻书。

“匪来贸丝,来即我谋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耽,意思是‘沉迷,迷恋’。”

大清早,马路上车辆稀少,叶然骑着自行车东拐西拐。

凉风扑面,树枝摇曳。世界宽广,灵魂自由。太阳升起不久,她看见的已不是黑夜,而是一轮红日和一片青天。

脚蹬尽由自己控制,她越踩越用力。

她觉得她快要飞了。

她想让自己飞起来。

因为曾经,宋明也常助她“飞”起来。

宋明大花臂。

小时候叶然以为那气势凛然的老虎是贴上去的,曾不停地抠啊抠,肉都抠烂了还没把那虎眼抠下来。

宋明说等你长大了,老舅也给你弄一个。叶然连连点头。

宋樱大声警告他们不许胡来。被点名的二人只好撞撞拳头作罢。

宋明坐过几年牢。

据说是因为年轻时在酒桌上起了冲突,刺瞎了酒友的一只眼睛。

他出狱后没什么正经工作,宋樱出资帮他开了一家烟酒专卖店。

三十多岁了还不打算结婚。每次被催,宋明都说自由诚可贵。

以前他整日酒不离手,喝醉了会发疯。

有两回还闹到了派出所,宋樱被连夜叫去处理。

诸如此类的事情,也能引起叶盛川和宋樱的争吵。

叶盛川看不起宋明。

他曾好几次当着宋樱的面说宋明游手好闲,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每当这时,宋樱就会立刻反驳:“不是这样的,我弟弟不是这样的”然后跪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生活经不起细瞧。仔细看来,似乎所有人的日子都百痍千疮,一地鸡毛,同样尴尬。

叶然记得四年级时宋明还老把她举过头顶。

“小妮子飞喽。”

他把她丢向空中,又伸长壮实的双臂将她接住。

宋明还带她玩过几次过山车。

每次都是她要求挑战,但每次下来她都吐得天昏地暗。

“下次还玩吗?”

“玩!”

无需犹豫,被打倒了,就重整旗鼓,体体面面赢回来,这是她的态度。

他们还去过几次鬼屋。

宋明把她架在肩膀上做恶作剧,生生吓哭了扮鬼的工作人员。他俩在鬼屋里笑得前仰后合。

经年累月,经过反复品味,叶然把这些场景刻进了脑海。

而这些,叶盛川从来没带她做过。

叶盛川总是神情严肃,只留下忙碌、焦躁、怒气冲冲的背影。

稍大一些,叶然就对他敬而远之。

叶盛川常问的问题是钱还够吗。叶然的回答从来都是“够了”。

叶然的学习,家里人也从来不过问。

宋樱知道叶然自己肯努力。

叶盛川似乎对叶然考多少分、得多少奖、想上什么大学并没兴趣。

叶然不知道自己怎样做才会引起爸爸的注意。

她试图像邻居家的女孩一样往叶盛川身边黏,可对方只推开她说:“作业写完了就早点睡觉。”语气僵硬。

有时趴在阳台上发呆,看着街上人来人往,她觉得城市比沙漠还要荒凉。

每个人都靠得那么近,但完全不知道彼此的心事。

看不清楚别人的心,也不肯正视自己的心。

那种寂寞,无药可医。

宋明一见门口的身影,就摆好了姿势。

“来吧小妮子,先过十招。”

招式太老套,叶然一一阻拦。

“功夫还可以。”宋明捏住叶然的脸颊,“又瘦了。”

叶然去柜台边抽了一片湿纸巾,擦了擦被“咸猪手”碰过的地方。

“你来这里,叶盛川知道吗?”

“不知道。”

“孺子可教。”宋明指着一个保温桶,“炖了整整六个小时。”

“无事献殷勤。”叶然舔了舔嘴唇。

一碗鸡汤下肚,她环顾店内。

店面不小,装潢精致,想必花了不少钱。

“礼物呢?”

“家常便饭算吗?”宋明取下一包中华塞进裤兜。

“算。”

“就知道你稀罕这口。”

宋明拍着另一个保温桶,洋洋得意。

叶然打开看了一眼,四层,三菜一汤,全是她的偏爱。

“中午自己热一热再吃,保护好胃。”

叶然冷哼:“”果然是要我帮他看店。

玻璃门外有个女生在招手。她长发披肩,紧身白体恤,低腰百褶裙,配着一双雪白的短靴。

宋明从架子上取下一瓶酒,食指敲向柜台。

“抽屉里有新玩具,给你的。”

叶然双手塞进卫衣口袋,看着女生晃来晃去的大耳环。

“成年了吗?”

“废话。把你老舅当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