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实很热衷于恶作剧。
叶然初一就认识秦越,初三二人成为同桌。
中考前,秦越最爱做的事是大中午在操场上定点投篮。
烈日炎炎,他独自挥汗如雨,玩尽兴了,就把脑袋伸在水龙头下冲洗。有一回叶然经过操场,被他强制拉去pk。
规则很简单——先投进十个就赢。
叶然输了。秦越兴高采烈:“手下败将,快请我吃冰淇淋。”
她不想搭理,却被拦住不放。
“信不信我把手按在你脸上?”
眼前晃着一双沾满尘土的人,她屈服。
“快去买,我要两个,左手拿一个,右手拿一个。”
“”幼稚!
叶然还没走几步,就被篮球砸中。力道很轻,但,脏!
“wuli叶,你后脑勺上怎么不长眼睛?”
“”
后来秦越又故技重施了几次,她已能灵巧躲过。他索然无味,便不再继续。
日子渐渐平静下来。听课、刷题、考试周而复始。
中考前10天,叶然还是向老师提出申请——要换座位。
“我保证,我再也不把口香糖粘你书上了。”
秦越眼神诚恳。叶然波澜不惊。
“我发誓,我再也不会在你的校服上画笑脸了。”
秦越表情真挚。叶然不为所动。
“wuli叶,我真的不会再剪你的头发了。再给我一次机会。”
透过玻璃窗,叶然看着自己的“狗啃刘海”,一鼓作气搬到了教室最后。
直至中考结束,二人再没说过一句话。
年少时的怨憎经不起推敲,仔细想来,都是些搬不上台面的鸡毛蒜皮。
高二开学那天再见到秦越,叶然明显一愣。
男生稚气渐消,脸上利落的轮廓已代替了婴儿肥。他还是那么爱笑,无论何时何地,都笑得没心没肺。
因为熟知对方经历,叶然觉得这人多少有些精神分裂。
此时,这精分患者正一本正经回答问题:“老师,屈原是个装修鬼才。”
笑声四起,包豆豆一脸黑线。
患者解释:“你听这话,‘荪壁兮紫坛,播芳椒兮成堂;桂栋兮兰橑,辛夷楣兮药房’,他还挺会选材料,成本低,纯天然。”
“这叫文人的浪漫,懂吗?”
“不懂。请恕弟子才疏学浅。”
包豆豆被气笑了:“为师早晚被你们这帮坏家伙闹出心脏病来。”
叶然送还作文时,尚且康健的包豆豆迫不及待:“怎么样?谈谈感受。”
“语言优美。”
“还有呢?”
“字很漂亮。”
“继续。”
“”
包豆豆擦着眼镜片:“人家白浔的文章,措辞严谨,主旨鲜明,自成风格。哪怕不写名字,我一读就知道出自她手。”
“”她的字,别人模仿不来。
包豆豆一眼看穿学生的心思:“为师特指交上来的电子稿。”
叶然离开前,手上又多了两份作文。电子稿。同一个作者。
自行车行到拐角,那作者又在玩猫。
“叶神。”
作者抱着小猫站起身,满面笑容。
“有事?”
“没有。”
叶然抬脚要走,作者低声发问:“你怎么总是最后一个离开教室?”
四目相对,四下沉寂。小猫在舔作者的手背,一下,两下。
“它好软。你要不要——忘了你有洁癖。”
叶然视线扫过作者嘴唇和下巴上的彩笔印记,她鬓角的头发还未晾干,松松垮垮。
“白浔。”
“怎么了?”
“你再照照镜子。”
叶然说完,在对方发愣的间隙,塞好耳机,一路向前。
“喵——”,叫声打破寂静。
白浔从书包里拿出小镜子,借着路灯的白光,见镜中的女生神色复杂。
困惑?欣喜?难过?
她一时辨不清,只好蹲下身继续抚摸两只猫的尾巴。
床头柜上放着一个巴掌大的盒子,上面贴着便利贴——生日快乐,叶然。
叶盛川的语气。叶盛川的字。他终于记起来了!
叶然长舒一口气,又去洗了一次手。
空气静默,孤独的心跳声清晰可闻。
盖子揭开的同时,一声冷哼在卧室各处横冲直撞。
叶盛川绝不会送这种礼物。显然又是宋樱在“代劳”。
这是她第四次干这种事!
这一回,她甚至模仿了叶盛川的笔迹。
取出盒子里的小塑料包,把盒子扔去垃圾桶,叶然再洗一次手,搓着泡沫,顺便洗了一把脸,觉得还不够,干脆洗了个澡。
卫生间的门被敲击,响声急促。白浔暂停音乐。
“臭丫头你动作快点,我赶时间。”
白浔迅速裹好浴巾,房门刚一打开,白桐就钻了进来。
“又要出门?”
“废话。”
白桐在洗手台边不停翻找。一身粉白紧身旗袍为她修饰出玲珑的曲线,她妆容精致,魅力四射。
“见到我的耳坠了吗?水滴那款。”
“在你首饰盒里。”
白浔一进来就见地上掉着一对白玉耳坠,知道白桐丢三落四的毛病又犯了,便帮她收了起来。
电话铃响起,白桐随手挂断。
“时间不早了,你赶紧睡,不用等我。”
不待白浔回答,白桐已经慌慌张张出去,“哐——”,房门被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