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着周艺文进了房间。
周艺文坐在苏凌远对面，拿着一张记着潦草笔记的纸，开门见山：“我觉得他需要自己走出来。”
苏凌远：“啊？”
周艺文有点不知道怎么说，纠结了好一阵，才找了个角度叙述：“我刚刚跟他聊了一下，发现他跟绝大多数在家暴环境中成长的孩子不太一样。绝大多数童年时期一直在家暴环境中的孩子长大以后都有会一些暴力倾向，还有一些专注力变差什么的症状，这些他都没有。”
苏凌远倒吸一口冷气：“那么他，现在属于什么情况？”
周艺文放下纸，十指交叉：“这么跟你说吧，他有情感障碍，我估计他以前还有社交障碍，不过这些年已经逐步消失了，这一点应该属于你们的功劳。”
苏凌远身体微微前倾：“我刚刚跟您联系完回去的时候，听到他说了一句话，就是我现在不是还陪着他嘛，他在担心我以后感到烦了，离开他了以后他该怎么办。”
周艺文点头：“其实这一点他也跟我说了，只不过这个情况，需要你在他身边陪他，用你的行动去证明你不会离开他。不过他也得下定决心走出来才行。”
苏凌远点头：“我知道了。”
周艺文看了看纸：“其实还有一点，他跟我说他妈妈的事情。”
苏凌远：“怎么说？”
周艺文像是有些疑惑：“他跟我说，他妈妈经历了七八年的家暴，大概是他两三岁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他妈妈被打了，直到他的亲生父亲被杀才有好转。他有一个疑问，那就是他现在午夜梦回的时候都还会想起他当年看到的状况，但是他妈妈却在他十二三岁的时候就跟他继父结婚了。”
苏凌远声音沉了下来：“我明白了，他是想问为什么他妈妈能够这么快接受他的继父，真的不怕遇到第二个家暴男吗？”
周艺文点头，表示他说对了。
周艺文说：“我现在的猜测是，他的继父用他的行动证明他不会那么做，并且还会一直陪着她，所以他妈妈才会接受他。苏警官，我知道你对他有点意思，我最后多嘴一句吧。”
苏凌远对她看出来自己对祁言的心思并不意外，低声笑了一下说：“您请讲。”
周艺文：“如果你认真地决定想跟他过一辈子，就不要过激，他的反应会很激烈，反而会让你俩越走越远。最好就是……”
苏凌远脱口而出：“温水煮青蛙？”
周艺文笑出声：“苏警官，这个比喻很贴切，确实是温水煮青蛙。”
苏凌远：“okok。”
祁言看到他俩出来，没问什么，反正他也猜得到会说些什么。
林瀚铭就比较好奇了：“苏队，刚刚说啥了？”
苏凌远没好气地赶他：“没事，你快回去陪你家那位吧，本来约定的下午，因为你提前到这个时候。”
林瀚铭一听，拍了拍祁言的肩膀，肆意地笑了一声：“那我先走了。”
周艺文看到林瀚铭的背影，结合苏凌远的话，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祁言跟周艺文聊了以后，似乎走出来不少，至少他现在愿意主动亲近苏凌远一点点，最多也只是拉着苏凌远的衣服下摆。
苏凌远欣慰：一点进步也是进步。
他拿出了手机，问周艺文：“那这个费用问题？”
周艺文摇头：“这次就算了吧，就当做是上次的谢礼。”
苏凌远态度强硬：“上次要不是因为你们，我们这边都找不到王然这人在哪，按道理来说我们应该谢你们，而且他。”
他一指祁言：“我觉得他还得来几次，总不能一直不收吧。”
周艺文无奈，随便说了个数。
苏凌远给她转了过去，跟周艺文道别就带着自己多出的小尾巴上了车。
祁言小声说：“刚刚那个费用，我现在还你？”
苏凌远捏了捏他的脸：“不用。”
祁言有点急：“我总不能欠你吧。”
苏凌远有点无奈，看着祁言：“祁言，你听我说，我现在只希望你能够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走出来。我不奢求你走出来以后能够接受我，我付出这么多，我想得到的回报也就你不会再为过去所困扰。”
他抓住祁言的手，温柔地微笑，说：“我觉得你不应该一直都在挣扎，我现在能做的也就拉你一把，至于你以后的生活，就由你自己决定。哪怕你拒绝了我，我也无所谓，大不了以后就默默陪在你身边呗。”
他连后路都想好了，祁言想。
苏凌远听到祁言小声但又坚定地说了一声：“好。”
苏凌远心情愉快地松开祁言，问他想去哪里。
祁言想了想回答：“这都快五月底了，李雯她班上小朋友的礼物还没送，差点忘了这事了。”
苏凌远：“……祁主任，你要不送他们一人一本《刑法》？”
祁言噎住：“苏凌远，我给你邦邦两拳你信不信？人家现在估计正在跟政治这个学科抗争，你搁这火上浇油。”
苏凌远系上安全带，问：“那你说送什么？”
祁言十分干脆：“不知道，我去问问江扬。”
苏凌远：“……有道理。”
江扬那边不知道他到底上没上班，回得倒是很快：你俩干脆给他们送个关于警察的纪念品不就得了吗？你们纠结个啥呢？
祁言：？江扬你没上班？
江扬：［暴躁jpg］昨晚值夜班，正补觉呢你给我发消息来了。
祁言：［抱拳jpg］好的，打扰您了，您继续睡。
苏凌远好奇，问：“江扬说什么？”
祁言没有感情：“哦，他说喊我们送点关于警察的纪念品。”
苏凌远努力回想了一下：“……我们有吗？”
祁言：“……没有。”
苏凌远拐进开往市局的大路：“走吧，去市局看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