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他毫无野心。
只是在大二结束那年暑假,圻凛给他两个选择让他对从商这事避无可避之后,他坐在陌北陆开的酒吧给自己灌了不少酒。
白日酒吧里混天暗地,还没开张,他一人坐在吧台,身后的大屏幕在放一部即将上映的古装剧预告,就是这么一转身。
他看到了自己两年未见的熟悉面孔。
穿着古装的肆季,左侧显现她的角色名,濯清。
因为角色小,几乎是一晃而过。
几秒的片段,被圻白商反反复复调回她停顿的那几帧。
肆季穿着一身浅绿,小臂上搭着一条颜色更深些的披帛,发饰简单,头发只是往后挽成一个发髻,戴了个绿珠簪子,脸上妆容淡雅,身纤腰细。倒是很符合她本人的性子和形象。
有几秒的戏是和男配传情,眼里含着柔情,只是站在那,不动声色的递个眼神,就足够把人勾住。
也就是这几秒,圻白商手中的酒杯滑落,砸在地上碎成几片玻璃片,酒吧里开得几盏蓝紫变换的灯光打在玻璃片上,折射几个小星子。
糜烂而璀璨。
他心底那股不明的情绪在作祟,脑子里只是一直重复着这几个画面。
她去当演员了,作为演员的她依旧很漂亮,甚至于角色的魅力因为她的饰演被无限放大,一时间不知道是她勾住了他,还是角色勾住了他。
两年前就没能抓住的人,现在离他越来越远了。
野心是在这个时候蔓延生长的,数杯酒入肚,却骤然清醒。
一路狂奔到卢远家楼下,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强烈的动力在迫使他,去和他合作,融入她的圈子。
她怎么选择,他就怎么追逐。
办公室里良久都只有细微的电器运作的声音,工作人员大气不敢出,对峙的主角也沉默。
圻白商在思考怎么解释,与卢远合作是保密进行,一开始他就知道圻凛大发雷霆是必然,却没想到会是他预料不到的气愤。
储物架上的玻璃瓶和瓷器几乎被他砸了个遍泄愤。
“爸,我会跟你证明我的选择没错。”
“证明你怎么证明我半截身子入土了你拿公司破产遇风倒闭的消息送我进棺材吗?这可是圻家几代人的心血。你怎么敢……”
玻璃瓶在说话的过程中高举至圻凛肩膀,作势要往下砸,温苒挡得急,玻璃瓶一角砸到了她肩胛骨,吃痛叫出了声。
“妈!”
圻白商踩着碎玻璃渣冲上去扶住温苒。
温圻凛也就此作罢收了气。
“他们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思想,既然决定把公司交给他,就给他足够的空间和信任。”
温苒柔声细语,示意他适可而止。
“白商从小放荡不羁惯了,当初如果不是我们执意要让他接手,他也不用承担这么大压力,你又何必呢?”
“他既然现在有心开辟新领域,做出新尝试,我们只要在身后默默支持他就好了。”
温苒抓住圻白商的手臂,眼神温柔如水,把两个男人的心都抚平。
“白商,妈妈相信你,你这么做肯定有你的理由。”
“你爸爸年纪大了,不懂你们这些小年轻的想法,今天是他冲动了,妈妈替他跟你道歉,你别怨你爸爸。”
圻白商没来由的懈了气,一向如此,他和圻凛针锋相对,温苒却总能做好两人中间的破冰器。
“我知道,妈。”
“爸,对不起,这事是我做的不对,不该隐瞒你,我本想着把这基奠打牢了,再给你看成果。”
说着,圻白商恢复儿时父子俩那种热络交流的活泼劲,走上前搂住圻凛。
“您看,您运营公司这么多年,肯定更有经验,多传授传授给我,再和新时代新思想结合,这么一碰撞,我们公司不得步步高升。”
论哄人,圻白商一向有一套。
陌北陆赶来的时候,撞见一家三口和和气气的,如同吃了个哑炮,把他吓死了,放炮的当事人们都沉浸在爆破来临前后的期待和快乐里。
默不作声的遣散了看戏已久的工作人员,提前招呼好他们不要多言。
拿起角落里扫把和撮箕,干起清洁工的活。
有个小助手偷拍了几张,发在没有老板的员工群里调侃。
一路起飞:「笑死我了,陌总好像被抛弃的怨妇。」
一路向南:「哈哈哈哈,融不进的圈子咱别融。」
一路向西:「陌总:我不该在车里,我应该在车底」
恰巧用小号潜伏已久的陌北陆,打开响个不停的手机微信界面,他取了个和大家一色的昵称,面无表情的回了句。
一路向北:「你们再调侃」
「就」
「完」
「蛋了」
一路向东:「不是我说,小北你不对劲啊,你不会暗恋陌总吧?」
陌北陆,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