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一发出去不到2秒,肆季就后悔了。
因为这几句话她越看越怪,颇有种耍性子的酸醋味。
分手都六年了。说不定人家早就释怀了,你在这酸涩个什么劲。
以什么身份又是什么处境。
当初都说好了要向前看,断要断的干脆。
她随即长按文字条,点了撤回。剩下最后一条的时候。
对方连着弹出了两条信息。
q:「」
q:「你这意思是,我又看上你了」
又这个词,用的灵性,他既没否认以前看上她,又似嘲笑,现在的我根本就看不上你。
肆季心梗,这是她自找的。
好在,听这语气,他应该没有看到前三条。
她拿出对待前辈的尊敬说辞,试图搪塞。
44:「没有,我的意思是,这里面没有适合我的角色,您可以有更多更好的选择」
q:「不是想要机会给了你就收着」
q:「聚餐安排及工作后续我工作人员会发给你经纪人,这个项目是我投资的,我说谁合适,谁就得合适,懂吗?」
语气强硬,完全没有给肆季退路。
她没想过会以这种方式再次对上。
犹如棉花裹石头,没有必要。
回忆一帧帧在脑海里回放,她骤然心跳急剧,头晕脑涨,感觉整个大脑都在被挤压。
对话没再继续,肆季退出对话框,朋友圈显示红点更新,熟悉的头像让人无法忽视,鬼使神差的点了进去。
刚刚那个语气强硬的人,朋友圈的更新却很柔情。
是一张晚霞图,云层层叠叠,染成绛紫色,云层间隙反而是金黄的,像几条的金丝带,下边是几幢小房子的屋顶。配字,reenunter,后边是一个落幕城市的eoji。
大概是每个地方的晚霞差不多吧,肆季想。
不然怎么和她傍晚看的晚霞这么像。
reenunter,再遇,是再遇到相似晚霞的意思么?
肆季觉得自己脑子是被门夹了,不然怎么会在这咬文嚼字。
何憬那边收到圻白商工作人员的通知,说是圻白商一行正好在禾德团建,不用回来了,何憬买机票赶过来。
让她好好准备和导演,投资人以及其他主演的聚餐。
肆季接到电话的第一句话,就是脆生生的拒绝,“我不想拍”。
何憬当她闹小孩子脾气,没应,也没发后续。
比何憬的回复来得及时的,是这场春末的大雨,雷声轰鸣,天边被闪电划出一道粉色的口子。
肆季无神的盯着窗边支在三脚架上的相机屏幕,延时拍照的滴滴声让人焦躁。
她的原本订的那趟飞机在凌晨,熬到现在,大雨倾盆,雨水砸在阳台的噼啪声让人睡意全无。
她滑开微信对话框。
seans:「我想退出娱乐圈了」
何憬:「发什么疯,你最好是在说玩笑话,投资那边都给我发剧本定下你了,这次的女主必须你来演。」
「我连夜看完剧本,这个角色演好了你肯定会爆,前途无量啊,而且是你第一部女主戏,抓住机会」
肆季坐在床头,屈起腿把头埋进膝盖里,右手一遍遍的摩挲着发烫的耳朵,眼泪不止,大滴大滴的顺着脸颊下滑,冰冰凉凉的触感透过轻薄的睡裙。
两条腿麻木无法动弹,左手捏着手机指尖紧攥着裙摆,也渐渐失去知觉。
她摸黑去够床头柜上的劳拉西泮和水杯,用手掰了半片兑水咽了下去。
半晌,她呼吸慢慢平稳,才接着打字。
seans:「我是认真的」
何憬:「别冲动,我把小白送我妈那去了,等我过来」
整理好心情,肆季收拾起东西来干脆,翻相机检查照片的时候,有一张图让她迅速滑过,又重新翻回来看了很久。
下边是层层叠叠的古色古香的小镇,隐在黑暗里,上边云层涌动,定格在最闪亮的那一刻,闪电恰如其分的劈开浮云向四周蔓延,明亮与黑暗的对比给视觉带来强烈的冲击,画面中心,有两处闪电分支交错,像一轮线条弯弯曲曲大致轮廓却很流畅的月牙。
肆季抬手轻触脖子下方挂着的那个银色弯月,拿起来像补拼图最后一块那样,去比对相机中的那轮巧合,竟然出奇的吻合。
好像也和几年前的某部分记忆吻合了。
高三上学期时,肆季的状态好了很多,就是容易发呆。
尤其是天气好的傍晚,月亮升起,躲在树枝交错的缝隙中间,依旧是这样的春末傍晚,风里已经带着热气,吹起来却很舒服,树叶轻晃着,偶尔抚过月面,鸟鸣交错,好一幅春暮图。
圻白商这时候,就会停笔,然后拿起笔往她头上轻敲一笔。
这是她们之间的小暗号,肆季每次回头瞪他一眼,两个人就心知肚明。
少年的袖子总喜欢往上卷两圈,露出劲瘦的手臂,稍一用力,青筋暴起。
介于成熟和青涩的边缘,让人的目光不自觉想在手臂上停留,却又怕被发现,心怦怦也变得小心翼翼。
肆季低下头,稍侧身,右手臂折叠,右手撑在脸上,挡住大半张脸。
看似自然,实际上已经脸红得不行。
后桌陌北陆有回瞥见这一幕。
伸脚往前猛踢了一脚圻白商的凳子,带着嘲笑的口气,“真没本身,欺负人女孩子老实。”
圻白商被这一脚连带着往前,凳脚刮着地面划拉出刺耳的声音,在安静的自习课显得格外醒目。
周围人的眼神似有似无的往这边给,他倒也不生气。
把凳子抬起轻放,稳当坐下,只微微侧着半边脸,向后递了句话。
“听着。”
轻飘飘的,刚好让肆季和陌北陆听见。转而看向肆季,嘴角带着笑意。
“这叫情侣之间增加感情的小游戏。”
话落,又往陌北陆那边转,露了个歪嘴笑,邪气又欠兮兮。
一字一顿,“单身狗”。
“上课乖点,别乱吠。”
肆季看见陌北陆瞬间变了脸,青一块红一块,十分精彩。憋着笑,嘴巴已经弯成了最大的弧度。
圻白商扯着她的手臂空出的那块校服把人往身边带。
眼神直白的盯着她,露出无奈的笑,“想笑就笑,嘴巴都要弯成上弦月了。”
肆季收了笑意,抬起手比了个八往嘴角放,随后,比量了一下。
“哪有这么弯啊?”
圻白商不语,只是嘴角扬着,笑意浅浅。继而抬起一只手,抓着她手腕拿下来,另一只手比着八字比量着她已经平息笑意的两边嘴角,两根手指往上轻带,嘴唇被跟着上提变成了弯月的形状。
他力气不重,眼神□□的盯着唇瓣,用气声笑着说,“现在不就有了。”
窗外栾树随风流动着,空气里心动因子急躁乱窜,最后统统集结在一起,好像兜进他眼里。